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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清濯妖娆

作品:绝恋十六年后卷|作者:犬犬|分类:都市言情|更新:2025-04-17 22:56:30|下载:绝恋十六年后卷TXT下载
  汉吉汗斯&8226;特莫利从没有像今夜这样激动过,好比曾经被毁灭的信仰又回到了心中。

  她乍然出现,他惊疑不已,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若不是她的第一句话,“汉吉汗斯你老了,可仍是改不了犹豫的毛病,还想再犹豫55分34秒?”

  他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那是她和他才知道的事情,初见时,她便是为此没杀他。

  “你足足犹豫了55分34秒。”

  这初见的第一句话,他一直深刻在脑海里。

  月光透过胭脂色的木梨花落下,疏落间离,碎光点点,落在她身上皎白如雪拂过,虽看不真切,却依旧令他刻骨铭心。

  不会错的,谁人会有她这般的风华,一如当年,淡看血色地狱,波澜不惊中既如冰般坚韧深邃,又似雾般清濯妖娆,莫说华月,连璨阳光都会黯淡了颜色。

  27年,整整27年……

  汉吉汗斯泪洒衣襟,激动只能跪在地上。

  他的女王还活着!

  “汉吉汗斯……起来!”千色脸上有哀伤,也有重逢的喜悦。若不是记忆恢复,她永远都不会想起他。但想起并见得是好事,

  汉吉汗斯擦干泪,“为什么……你还活着,还有……”他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唐。

  故人重逢的喜悦和激动犹在,却仍是对他们的“死而复生”感到惊诧,甚至他们一点都没有变老。

  千色眸色暗了暗,嘴角扬起苦笑,“说来话长,现在不是时候。”

  她脸上有他看不懂的哀伤,但这无关紧要,她不愿说,他便不问。

  他起身,想招人来,唐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他身边正好有个医生,实在庆幸自己来了纽约,尽管白乌鸦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但他不会再有危险,他知道的那些WFP也都知道,白乌鸦不会蠢得还想杀他,来纽约最大的期盼便是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否则他死不瞑目,他与WFP达成协议,若有需要,他必定全力以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大的惊喜,即便今天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都死而无憾。

  “对了……”他想起了狄克,“WFP元帅……”

  千色立刻喝住他,“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需要有人知道,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此刻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汉吉汗斯诧然,这么说WFP元帅并不知道她还活着?

  “为什么!?”

  千色看往别处,嘴角的苦笑更浓,“我没有资格见他。”

  粼粼月光下,她眼角有一缕波光浮动,滑落时,波光流转,尽是哀伤。

  汉吉汗斯不懂,却深深为此心疼,“你等一下。”

  他没有再招人的意思,打开门的一角,吩咐外面的守卫,“你们都下去吧。”

  等外头无人了,他才关上门,再反锁。

  “我能做什么吗?”只要她吩咐,他永远不会问理由。

  千色将苦涩吞回腹中,调整好情绪,才道,“我要把唐留在你这里。”

  汉吉汗斯点头。

  她将唐扶起,让他躺在沙发上,扯开覆盖在他身上的被单,月光一洒,汉吉汗斯惊愣的看着唐的身体。

  他的右手臂已残,但和一条腿一样都机械做得。

  “这只是你看到的表面,事实上他的内脏除了心脏、肺,胃外,也都是机械的。”

  汉吉汗斯呆若木鸡的听着千色叙述。

  “我用穴道封了他的意识,他没有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但总会醒的……”

  她眼中幽光一绽,左手已动,忽地腾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唐那条机械的腿卸下,扔给汉吉汗斯。

  汉吉汗斯愣愣的接住。

  “扔了它!”

  汉吉汗斯疑云更深,“这是为什么?”

  “为了让他醒后,无法自由行动,你要做得就是照顾他,别让他死了,我答应过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命,27年前,我没有做到,这次我不会再食言。”

  她恨唐,恨他为了一己私欲被人利用,更恨他夺走了她最幸福的时光,恨得想亲手了结他,但她不能让八老伤心,她欠他老人家的已经够多了。

  他这样半人半机器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为了八老,她可以将这份恨吞下,但有一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深沉的恨在眸间涌起,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恨得能够毁天灭地。胸腔郁结着这股恨,沉闷的她喉头一股腥甜,鲜血顿时喷出,溅了一地。

  汉吉汗斯疑骇然的奔过去,“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医生……”他慌忙转身想要求救。

  千色脸色泛青的拉住他,“别去,我没有事。”

  “可是……”那猩红刺得他忐忑不安。

  “我还不会死!”她随意抹去嘴角残留的血痕,再没有毁了那人之前,她是不会死的。

  “我给你倒杯水!”

  她点头,深深吐纳了一下,将胸口的闷痛压下。

  汉吉汗斯见她未再吐血,脸色似乎也好了点,“我这里很安全,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她摇头,“我没有时间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可以帮你!”汉吉汗斯急切的说道。

  “汉吉汗斯,照顾好唐,你就是帮我了一个大忙,其他的……你帮不上。”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

  千色用手轻覆上他的唇,示意他听她说下去。

  “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但很多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它牵扯太广,也太深,你不需要为我去冒险,安然的去过你的生活,今晚的见面,你就当是一场梦,过后你就忘了它,要忘得一干二净,对谁都不能提,你只需替我照顾好唐,直到有人来接他。”

  汉吉汗斯不依,他想留在她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千色却突然笑吟吟的,但那笑没有热度,冷得似能结冰,残酷的说道,“若你不想我死的话。”

  汉吉汗斯一僵,这无疑是他的软肋,他只能点头。

  千色见他答应了,便要走。

  汉吉汗斯问:“还能再见吗?”

  她的眼睛像最纯净的墨色水晶,无数华彩闪耀其间,她绽开笑容,像一朵盛开的昙花,她仰头盯着天空,好一会儿,才说道,“能!”

  若真有那个世界的话,总能再见的。

  汉吉汗斯稍稍安了心,她说能,就一定能。

  袭面的微风带着夜晚的清凉,眨眼间,她便融入了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年后,每当汉吉汗斯回忆起这一夜,他总是在想,或许真的是一场梦,只是梦醒的时候,留给他是追悔莫及的眼泪……

  *

  夜晚的风擦过千色耳边,如凉似水,她想融入了风一般,行动迅猛。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BOSS的计划多么恐怖,也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这个计划该如何阻止,脑子里的芯片她并不担心,早在和土耳其王妃交换身份前,她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未料到唐会发现,她清楚唐不会将它泄露给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唐他脑子里的芯片却不同,凤凰涅槃后,她封住他的意识便是为此,但只是暂时的。

  她必须在唐醒来前救出八老,没有八老的WFP,还不能与BOSS抗衡,只要八老获救,一切将会不同。

  只是不知道八老被监禁在哪里。

  还有……

  她停下如风脚步,暗夜中,看向自己的小腹,如墨的眸色里流淌着蜿蜒而绵长的不舍和悲伤,她仰起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宁静美丽,在她眼中却似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一朵朵盛开,再一朵朵的凋零。

  她曾失去过很多很多,不想再经历失去的痛苦,却偏偏不得不。

  若是有一天……她怔了怔,停止心里的念头,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

  她像只灵巧的黑猫,再次融入夜色,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做了什么,直到第二天,夜略带轻寒的再次到来。

  做了十八个小时的手术,米修的体力彻底消耗殆尽,眼前顿时一黑,若不是罗马斯也在,他铁定晕倒在地,他被抬出了手术室。

  罗马斯留下收尾,将安德鲁身上的伤口逐一缝合,结束后,他拉下口罩,结结实实的喘了一口气。

  安德鲁即刻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米修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一到WFP,不要说休息,他连水都没喝一口,直接为安德鲁做手术。

  卡尔递了瓶矿泉水给罗马斯,“情况还算稳定?”

  罗马斯点点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顿时觉得活过来了,他将空瓶子扔进垃圾箱,瞥了一记米修,忍不住嘀咕道,“没见过这么死心塌地的家伙。”

  卡尔笑笑,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昨天,当米修和安德鲁跟着土耳其亲王突然出现在WFP医疗中心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跳,一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安德鲁伤得极其严重,米修虽然没有受伤,但一身狼狈,一见他们,便叫嚣着要一间设施最好的手术室,虽然和安德鲁有着很深的恩怨,但见死不救不是他们的作风。

  罗马斯立刻让人安排手术室,将安德鲁推了进去,米修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绝不是能做手术的状态,罗马斯毛遂自荐,却被他一口回绝。

  他们明白米修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们,确切的说他不能保证罗马斯是否真的会全力以赴,恐怕就是阿洛拉在,他也不会把手术交给她做,但安德鲁的伤势太重,光凭他一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罗马斯只好勉为其难的充当副手。

  手术一开始便是输血问题,好在安德鲁要比狄克幸运,他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的血型和他一样,可惜光凭卡奥利的捐献是不够的,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狄克身上。

  按照狄克对安德鲁的恨,即便安德鲁救过他,他恐怕也不会欣然同意,他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希望安德鲁死的人。

  卡奥利像是怕他不同意,已经有了拔枪威胁的意思。‘

  未料,狄克捋起袖子,一副咬牙切齿却很是兴奋的表情,嚎了一句,“抽!当初他给我多少,我就还他双倍!”

  回想当日,他知道身上有安德鲁的血,差点没当场自残放血,现在根本是给他雪耻的机会,不过两倍就有点过了,他的身体可负荷不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卡奥利,若不然,他真的会不顾和三胞胎的情谊,拔枪对上狄克的脑袋。

  手术最终无惊无险的完成。

  接下来就是盘问米修,他和安德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把安德鲁伤成这样,还有那位断了三根肋骨的亲王大人,但他们好似嘴巴被线缝死了一样,半个字都不透露,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阿尔缇妮斯就在WFP医疗中心,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一知道萨鲁回来了,还受了伤,心焦的她根本顾不得自己也是一个“病人”,但她还算清醒,知道什么叫兹事体大,这一动,势必会让自己部署的计划功亏一篑。

  她赶忙通过手机找到凯洛贝罗斯,自己的父亲受了伤,凯洛贝罗斯当然比谁都紧张,趁着无人,偷偷塞给萨鲁一个手机,谁让他把手机忘在海中月了,顺便再塞一张小纸条。

  萨鲁心领神会。

  该治疗的也治疗了,该问的也问了,既然什么都问不到,狄克等人也不会自讨没趣,也就都散了。

  趁着四下无人,阿尔缇妮斯急忙躲进被窝里,拨通了萨鲁那支电话。

  “萨鲁……”她担心的喉咙都哑了。

  萨鲁却半点没吭声。

  “你还在生气?”她小心的问。

  回应她的只有萨鲁的呼吸,很沉闷的呼吸。

  “你说句话好吗,别让我担心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又为什么会受伤的?”她急不可耐,一连就是好几个问题,他要是再不回答,她就要哭了。

  萨鲁叹了口气,声音终于幽幽的响起,“你呢?”

  阿尔缇妮斯一喜,顿时将眼泪逼了回去,“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摔下楼梯是假的,不是真的。”

  萨鲁早知道了,凯洛贝罗斯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可夫妻两人近在咫尺,不能见面,非得通过手机对话,他心里呕得要死,心情也极度恶劣。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的伤呢,你还没回答我。”真怕他还在生气,会突然挂了电话,阿尔缇妮斯着急的问。

  “我没事,还死不了。”他淡淡的回答。

  她松了口气,“你到底怎么受伤的?菲儿说你几天前离开了海中月,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萨鲁胸口那股郁闷,压得他伤口一阵刺痛。

  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要忍。

  “没什么,只是心情郁闷,出去转转,没想到船撞到了礁石。”他胡诌道。

  “那你怎么会和安德鲁在一起。”阿尔缇妮斯毕竟是精明的,别以为能在她跟前打马虎眼,没几下就戳破了。

  萨鲁皱眉,寻思着要怎么打消她的疑虑。

  “碰巧。”

  阿尔缇妮斯怔了怔,“你没骗我?”

  “露娜,从来只有你骗我,我可没骗过你。”

  从来指得是以前,这次他是骗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尔缇妮斯自知理亏,没敢再问下去,免得刺激到他,“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来看你。”

  他可不指望她真会来看他,按照凯洛贝罗斯纸条上写得,她现在可是不能下床的状态,谁知道会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他来想办法。

  他嗯了一声,“露娜,我爱你。”

  阿尔缇妮斯激动的蕴湿了眼睛,热切的回应:“我也爱你。”

  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句“我爱你”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

  米修休息了一会儿,体力稍许恢复了一些,先是去了重症监护室,查看安德鲁的生命体征,这一晚相当重要,只要度过了,他便能真正转危为安。

  他也没有忘记千色的话,今晚她会来找他。

  “安德鲁,若她真是我想的那样,你醒了,又该怎么办?”他双手握拳撑着自己的额头,靠在床边,脸上是浓浓的担忧,“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前世欠她的,这辈子总要受她的折磨,早知这样,当初我就该让阿洛拉给你催眠,让你忘记她,忘得一干二净,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贩卖毒品,亦或是毁了这个世界,都比现在要好,我宁愿你没心没肝的做恶下去,也不要遭这份罪。”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否则他就不是安德鲁了。

  “你说得对,他不该再受这份罪。”

  冷清的病房里,乍然而起的声音,让米修震惊的回头。

  入眼的是一个护士,米修未曾见过,但她的眼睛太熟悉了。

  “千色!”除了她,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微笑,眸光微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跟我走吗?”她虽然易了容,换了装,毫无纰漏的混了进来,但仍不能让她放心。

  米修立刻站起来,“走!”

  他迈开步子就往门外走,千色侧开身,让他先走,回眸望向病床上的安德鲁。

  昏暗的室内,只有检测生命体征的绿线幽幽的发着暗光,借着这光,她并不能看清安德鲁的脸,但足够了,他还活着。目光里分不出是喜,还是哀,流光似的隐匿在里头,刹那间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夜晚宁静的像是时间也停止了。

  是缅怀……也是回忆。

  若我比狄克先遇到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猛然,这声音直入她耳间,如春雷般一波又一波的轰鸣。

  跳动的绿光隐约流离,袭入她的眼睛,变成了湿漉漉的雾气,她却倔犟地咬着唇,可手心传来的疼痛正逼着她去回答。

  最后成了微叹的轻喃:“慕容悠无法回答,千色却可以……”

  她回身欲走,一个字如泣如诉的响起,“会!”

  音落,她决然离开却更像是逃离。

  昏迷中的安德鲁细微的蹙了蹙眉,细微的好似不曾发生过。

  *

  米修与装扮成护士的千色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米修神色浓重,千色却十分谨慎的注意周边是否有人,她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夜惹欢从对面而来,她今天也来了WFP医疗中心,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她只是有些发烧,挂了几瓶点滴,那个说要送她回去的男人,因为WFP元帅的召唤竟堂而皇之的把她扔下,还说什么等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也未见他回来,回去前,她要去问个究竟,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当成……

  猛然间她脸色绯红,气息紊乱的咳了咳,总之她就是气不过,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与米修千色擦身而过,没怎么注意千色,只当她是寻常的护士,米修与她曾为救米娅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的印象都极不好,遇见了也只是点点头。

  倒是千色见到她头上的簪子,惊了脸色。

  凤凰簪。

  这是夜家的传家之宝,为何会在她身上?

  米修突然想起千色身上的凤凰,脚跟一转,“夜……”

  这个夜字刚出口,千色便已洞悉她是何人,左手手指如风掠过,他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而后竟发不出声音。

  他对着千色瞪大了眼睛。

  “别乱动,走!”手指依然抵在他的胸口,米修明白若然他有什么动作,下场不会只是说不出话而已。

  他无法,只好继续走。

  夜惹欢虽听到了那个夜字,却不真切,回了回头,惊见米修和护士紧紧的靠在一起,心下只觉龌龊。

  这个男人不是有老婆了吗,怎么还和护士那么亲密。

  果然不是好东西。

  她回身,眼不见为净。

  *

  米修和千色安然的出了WFP医疗中心,未有任何人发现,她来过,又走了,甚至还带走了米修。

  米修一路跟着她,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僻静好似荒山野岭。

  千色松开他,也解开他的穴道。

  一发现能出声,米修便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千色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那脸,那眼都是米修极其熟悉的,对着这张脸,曾有过的猜测顿时浮出脑海。

  她来见他,他也正等着她。

  “你到底是谁?”即便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心中的假设成真,他还是要问。

  千色直直盯着他,“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对安德鲁说那些话。”

  最后一丝期待破灭,米修双唇微颤,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真的是……真的是……

  他倒退数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已经死了。”

  千色哀伤的说道,“若真死了,倒也好了。”

  米修闭上眼,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是慕容悠,已经死了十六年的慕容悠,她也是千色,让安德鲁再次爱上的千色。

  他狰狞了脸,狰狞到发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害他。”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他的指控,让千色,也是慕容的她内心鲜血直流。“若我有记忆的话,我根本不会接近安德鲁,一步都不会。”

  “没有想过?”后半句米修直接忽略了,他气得根本没有正常思绪可言,他喝道,“没有想过,你也伤到了他,你要见我是想做什么,想让我说服安德鲁,放弃你,是不是。”

  他只能想到这个,若不是,他对她还能有什么用,他完全被她是慕容悠的事实震惊的失去了思考,连她为何会死而复生,为何变成杀手,以及白乌鸦的事都忘记了,只想着她要再次抛弃安德鲁,然后和狄克双宿双栖。

  光是这点,就足够他想杀了她,他也真动手了,一把掐住了千色的脖子。

  千色竟然没有反抗,他愣了愣。

  “你为什么不还手?”以她的能力,他根本敌不过,不,就算她不还手,他也不能心软,他要杀了她,她的存在只会让安德鲁痛苦,这一次比二十三年前更狠,更沉重。

  可是,他下不去手,与她的眼触及时,他看到了同样的痛苦,他脑子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清醒。

  她刚才说若有记忆的话,她根本不会靠近安德鲁是什么意思?

  不,在这之前,他更应该搞清楚的是,为什么她会死而复生,十六年前下葬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你还活着?”他不得不去问。

  千色冷了眼,回想十六年前,那一次外出,就是那次落雪纷飞下的外出,将一切变成了如斯田地。

  她活到现在一共被催眠过四次。

  第一次是15岁,她残了左手,从地狱回到人间,回到八老身边,失去同伴的痛苦让她崩溃,魔性大发,是八老让人催眠了她,让她忘记惨痛,恢复正常,八老编造了她在地狱时那四年的记忆,她也的确忘记了一切,更忘记BOSS和八老之间最初的约定,这些,她不想再想,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该深究的。

  第二次是被阿洛拉催眠,同样是忘记痛苦,忘记安德鲁带给她的痛苦。

  第三次便是火焰,让她忘却被注射假死的药,以及唐的出现。

  这三次都是黑色催眠,作用性也一次比一次强大,阿洛拉曾说过,她的黑色咒语不可能让她想起安德鲁,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为她下了更强大的咒语,二便是因为某种因素刺激到了她。阿洛拉说得没错,火焰的咒语比之她要强大,其实当时就已经让阿洛拉的咒语开始失效,随后她又遇见了安德鲁,彻底将咒语破解。

  同样的,阿洛拉的催眠比起第一次也要强大,却未曾让她恢复该有的记忆,不,其实也解开了,只是八老植入的新记忆已经生根,她要一时想起来还需要时间,然后她“死”了,当她睁开眼看到唐的时候,她最初的记忆便真正开始复苏。

  但,当时她动不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再次醒来已过了十年,也就是距今六年前。

  即使是恢复所有记忆的她,也想不起从她“复活”到醒来变成千色的十年里,BOSS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左手完好如初,就连……生理特征也如是,宛若新生。

  至于第四次,便是她第一次误入WFP遇到了……狄克。

  因为刺激太大,她开始有所察觉,却让火焰的催眠将这份察觉扼杀在了摇篮里。

  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她要经历的磨难。

  她如何复活,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这不重要。”她冷然回复。

  “好,你不想回答,那我不再问,我只想问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对安德鲁。”米修始终更纠结这个问题。

  她别过头,“离开他,就好像未曾在他生命中出现。”

  米修冷笑,“离开?”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不禁咆哮道,“然后该死的回到狄克&8226;雷&8226;霍尔德身边是吗?”

  千色颤了颤,刹那间竟泪凝满腮,“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米修顿时愣住了。

  她仰起头,好似这样才能将泪水流回去,“就让一切……重新回到十六年前。”

  米修诧然的盯着她,她不回安德鲁身边,理智上他无法接受,情理上他可以理解,但是不回狄克身边,他完全不能理解。

  愕然间,他捉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爱上安德鲁了?”

  话落,他看到了她袅袅水波一般的眼中,那急于掩饰的慌乱。

  他冲了上去,扣紧她的肩膀,“你爱上安德鲁了,对不对,对不对!”他咆哮的吼道,想逼她承认。

  她推开他,一步步后退,眼里的慌乱也愈发的浓。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激动的想立刻冲回去告诉安德鲁,他痴了半辈子,痛了半辈子,苦了半辈子,终于没有白费。

  “既然你不想回到狄克身边,那就回到安德鲁那里,你的上半辈子给狄克的已经够多了,这后半辈子就该属于安德鲁,要不然这不公平。”他在一定要为安德鲁争取到这后半辈子的幸福。

  “不,我谁的身边都不回。”她依然坚定自己的信念。

  米修忍不住又吼叫道,“为什么!”

  她苦涩的回道,“无论我回到谁的身边,都对他们不公平。”

  “我不明白。”米修纠结的眼睛都红了。

  “慕容悠爱得永远是狄克&8226;雷&8226;霍尔德,而千色……”她顿了顿,唇边有淡淡的微笑却苦极了,“慕容悠也好,千色也好,都是我,我只有一颗心,却无耻的装下了两个人,我不能这样回到任何一个人身边,装作毫不在意,米修,你明白吗,这么做,无论对谁,都是一种背叛。”

  是的,背叛,赤裸裸的背叛,她辜负了这世间最爱她的两个人,她已无法给他们同等的回报。

  慕容悠爱的是狄克&8226;雷&8226;霍尔德,千色却在心里有了安德鲁&8226;塔克&8226;雷蒙特。

  这是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无耻。

  她已经失去了被爱的资格。

  米修被她的言论激得语无伦次,“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安德鲁爱你,不能没有你。”

  她幽幽的回道,“即便我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你也要吗?”

  米修涨红了脸,“你就不能爱安德鲁多一点吗?”

  她摇头,“若能这样,我便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若心中的天平能够倾斜,她也就不必那么苦了。

  米修烦躁的蹲到地上,急切的扒着头,“我不懂你们女人这些心思,好,就算你想这样,那你告诉我,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久久他都未听到她说话,猛然抬头,却见她已珠泪盈盈,泫然欲泣

  她的心隐隐做痛,痛到连呼吸都困难,潺潺的泪落到口里,她尝到了又咸又苦的味道,手颤然的抚向小腹,“求你……救救这个孩子。”

  这世间也只有他能救了。

  这句话源源不绝的回响着,令米修震彻难平。

  这才想起,她尙有身孕在身。

  眼中立刻荡起疑问:这孩子是谁的?

  “别问这孩子是谁的,我只求你救它,就像……”她泣然的抽了一口气,“就像当年卡奥利一样。”

  米修听她如此说,只能明了一件事,她爱这个孩子,否则,以她的能力,要让自己不伤身体的小产,绝非难事。

  脑子里突然激颤了一下,这或许是个机会。

  先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最起码她爱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将孩子从体内拿出来,理由他可以先忽略,他只知道这孩子会成为最有力的筹码。

  让她呆在安德鲁身边的筹码。

  绿色的眼睛扬起野兽一般的狡黠,他要为安德鲁争取该有的一切,就算卑鄙无耻都无所谓。

  殊不知她早就料到了。

  论洞悉人心恐怕这世间上再没有比她厉害的人。

  若非如此,她不会让米修知道她是慕容悠,在他面前毫无隐瞒的告诉一切,包括她的决定就是为此。

  米修不会知道,他所谓的筹码不可能要挟到她。

  因为……或许……不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