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里此时除了低低的引擎声，其他再也听不见。
赵熙然开得也算是平稳，面上没露出半点端倪。可心里却急得不行！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同她做对，还是她的焦急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每次到十字路口，她总能遇上红灯。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亮起，而前面的车却迟迟不启动，不由自主地伸手鸣笛。
这已经是她这趟以来的第三次鸣笛了，就连一直陷入沉思的小朵也察出她的不对劲，偏头看向身旁的程默，靠在他身边低低问：“赵姨，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程默还没忘记赵熙然先前的数落，要知道平日里她是万不会这样待他的。
他心里明白多半是家里出事了，但又不能确定，更不想小朵跟着担心，于是道：“应该是甄姨说了她中听的话，所以才表现得如此烦躁！我早习惯她这样了，等过一阵子，她心里的火消了，自然就没事了！”
“真是这样？”小朵狐疑地看着。
“我从来没骗过你！”顿了顿后，程默又说：“你出来也有段时间了，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可是我还想谢谢程叔叔！”
“你谢他做什么？”程默惊讶出声，赵熙然偏头看了眼，见两孩子没什么事，又转了回去。
程默压着声道：“他又没做过什么，你要谢就谢我吧！”
小朵面露难色。
赵熙然却在这时无缝接道：“小朵，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回去得晚了，你妈该是要到处找人了！”
“好。”
二十分钟后，轿车停在了图书馆外，小朵从车里下来，朝着车里的赵熙然和程默挥了挥手，随后快步往她家的方向跑。
“妈，家里到底出啥事了？”等小朵走远，程默突然开口。
把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赵熙然正想编个理由敷衍，却不想程默又一次道：“是不是老程知道我们的事了？”
赵熙然没说话，可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别怕！回去后你就说这是我的主意！他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赵熙然惊愕不已。
从来没想到程默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护着她的心意，她却已了解。
“回去后你只管做自己的，其他的，都别管！”
“祸是我闯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呢？”程默振振有词地道：“再说只要我把责任揽下来，他最多就是再打我一顿，我皮糙肉厚，受得住。”
“没看出来你还挺英雄！”赵熙然说完后脸色跟着变了，“只是我还不需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挡在前面。”
“妈！”
“我主意已定，除非你不想再认我这个妈了！”赵熙然厉声打断。
程默抬头看了眼前排的赵熙然，脸色已然变得铁青。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只觉得她这心思越来越难揣测。
不让说，也不敢乱说，最后只好默默闭上唇。
赵熙然和程默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赵熙然抱着程钥疾步往大厅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低头便瞅见了坐在沙发里的程逍。
赵熙然朝着程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尽快回房。
程默听话照做，却不想刚迈开脚，身后便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
“回来了！”程逍像没事人般道。
程默回头看了眼程逍，又扫了眼后面站着的赵熙然，干笑，“嗯。”
“坐。”
“程逍，默默他还有功课没做！”赵熙然急忙打起圆场。
“功课啊？”程逍像是才想起般。
本以为他已经松口，却不想下一秒程逍转而说：“功课这一时半会不做也不要紧，先坐吧！”
“妈！”
“然然，你也坐。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程默额间的青筋突突地跳，但面对一脸严肃的程逍，他又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坐进沙发。
赵熙然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程钥，将她交给了旁边站着的甄姨，看着甄姨上了楼后才坐下。
“程逍，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赵熙然问。
“早吗？我还嫌回来得晚了！”程逍依旧如之前那般面无表情地道。
原本想活跃气氛的赵熙然，瞬间被打压下去，再开不了口。
程逍绕道去了对面沙发，“你们俩去哪了？”
“我们到外面去晒太阳了！今天天气很好，就多晒了会！”
“晒太阳？”程逍若有所思，“那你们这太阳晒得够远的，竟然晒到33监区去了！”
程默腾地一下从椅子中站起，“爸，到33监区去是我的主意，这跟我妈无关！”
赵熙然伸手拉了拉程默，而男孩却是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
“长大了，知道护着你妈了？”程逍仔细打量着身旁的男孩，“很好！”
“程逍！”
“你别说话，我在跟他说！”
赵熙然眼看着程逍越来越恼，明白今日这事怕是过不去了，于是主动站起，“有什么事你别冲孩子，到33监区去看程家琮，这都是我的主意。”
程逍回头，眼露怒光，“他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所以才变得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的！”
“老程，你要打要骂，我都认！”程默大声道：“但你别针对我妈，她没有错。若要说她真错了，她最大的错就是比你有人性，还知道心疼自己儿子！”
闻言，程逍脸色变得铁青，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默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给你爸道歉！”
“我不！”程默昂起头，“他自己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没点数吗？从我知事以来，他有哪件事跟你商量过？不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做决定？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我们的地位，我们在他身旁，更像他的陪衬一般！”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程默脸上。
站立的男孩瞬间倒地，洁白的牙上溢出鲜红的血，左脸变得绯红一片。
程默伸手护着那半边，瞪眼看着程逍。
赵熙然拉着程逍，不让他再动，“默默不过就是气不过，多说了两句，你还跟他真动手？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你别拉着我！”程逍挣扎了两下未挣脱，烦躁地道。
“默默，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赵熙然说：“赶紧回去写作业啊！”
她又是挤眼，又是晃头。
程默看着她，又看看她身旁站着的程逍，终迈步走回自己的卧室。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赵熙然松开抱着程逍的手，绕道回了沙发，端起茶几上凉了的开水，轻轻呡了口又放下，“你是想把我们的儿子打死不成？我早跟你说了，要给他时间，为什么你总是耐不住性子？”
程逍淡淡扫过，“然然，你真觉得你这样是为他好？”
“程逍，你什么意思？”赵熙然迷糊了，正襟危坐，“难不成我还能害他不成？”
“害他倒是不至于！”程逍缓了缓后道：“只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你拿他去冒险！”
赵熙然冷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心里不痛快，想跟我吵架是吗？”
程逍不予理会，缓缓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这是我这几日选好的，你看看，从其中挑一家！”
赵熙然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将那堆资料推出，“我不赞成这时候送他去国外念书！他现在还只有十一岁，许多事都还不能独自处理！”
“到时候会有专人替他打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赵熙然恼了。
程逍冷冷瞅着，半晌后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既然不是商量，那你还跟我说什么？”猛然间，赵熙然想起了之前程默说的话，眼前的一切正好与之重合，苦笑道：“默默刚才说的那些还真没冤枉你，我和他还真就是你身边的陪衬！”
跟着赵熙然再顾不得看身后的程逍，疾步跑上了楼。
拔浪鼓的声音咚咚的响，推门便看见甄姨正逗摇篮里躺着的女孩玩。
“太太！”甄姨连忙放下手中的拔浪鼓，“你没事吧？”
赵熙然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没事！”
绕道去了摇篮旁，抱进里面的女孩，“钥钥，饿了吧？妈妈这就喂你！”
甄姨瞅了瞅，没看出问题，迈步离去。
只是刚出婴儿房，迎面便撞见了脸色铁青的程逍。
她急忙退后，轻轻唤：“先生。”
程逍却只淡淡扫过，转身去了书房。
转眼便到了晚饭时间，甄姨将该准备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她先去叫了还在婴儿房的赵熙然，后又去叫了在书房办公的程逍。
可等到最后却没等到一人出来。
最后迫不得已只好将三人的饭菜分开，送到各自房前。
“太太，你就吃点吧！”甄姨斟酌着用语，“就算你不吃，可这孩子，她还要吃呢！”
赵熙然依旧是一动不动。
甄姨只好绕道出去，可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太太，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即便你今日听了生气，我也不得不说了。”
“先生今天很早就回来了，今天熬的这汤便是他特意去市场给你买的。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是他让我再等等，说是你有很要紧的要做！”甄姨缓缓道：“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却看得出先生其实是很在意你的。”
“我刚才瞅见茶几上放的那叠资料了，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却也知道那是难得的好学校。”
赵熙然抬头，“甄姨，你也觉得程默出国留学更好？”
甄姨怔住，“好不好，不敢说！但我却知道，我们家孙子，做梦都想去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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