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她感谢!”程默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想她怎样?”程逍厉声追问。
而此时的程默却不再开口。
房间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除了一长一短的呼吸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程逍几次将手伸进衣兜,从烟盒里掏出香烟,又几次将香烟重新放回去。
此刻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个女孩做出失了原则的事,更无法忍受程默往他脸上所抹的那些黑。
“你,你把我们程家的脸面全败坏完了!我怎么就能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孩子?”
程逍从没有一刻有如此恼怒,不由扬起手,正当要落下的那一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程逍迅速将手收回,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怒,“什么事?”
“老板,张律师让你过去一趟!”
闻言,程逍回头看了眼程默,压低声音,“好好想想这件事你到底错在哪里!”
程逍跟着张律师去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并再三保证回去后好好教育,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再加上张律师的保证,这才将程默取出。
“走了!”季空无奈地道。
程默起身,刚走出房间,突然想起跟他一起过来的小朵,四周望了望,却并未看见人,急忙问:“季叔,那小朵要怎么办?”
季空回头无奈地看着程默,“你怎么还有心思想她的事?现在违规驾驶的那个人可是你!受查处的那人也是你!这次若不是老板亲自过来,靠我跟张律师,你现在还被关在里面。”
程默不满地道:“这不是他该做的?”
“我的小少爷,你知道刚才老板是怎么跟人说的吗?”季空实难理解程默的想法,但有些事若是此时不跟程默说清,恐日后他与老板间的沟壑越深,“他再三跟人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类似错误。跟老板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即便是以前面对程巍,他也没有这样过。”
闻言,原本还满是不屑的程默认真了起来,“老程他当真像你说的那样?肯替我在那些人面前说好话?”
季空伸手欲捞过程默,却不想被他避开了,只得悻悻道:“不然,你觉得你是怎么逃过写事实陈述书的?走吧!”
“不行,我还不能走!”程默又回头。
季空顺着他的眸光看了眼,没发现任何,随后才想起先前程默所说的。
“哎哟,我的小少爷,你就别看了!在你出来之前,小朵已经跟她妈妈走了!”
“那些人没追小朵的责?”话出了口才发觉不对,想改口却被季空捷先,“追什么责啊?小朵又没犯事,他们就教育了小朵几句,就把她放了。倒是你,该是要好好想想回去后怎么跟老板解释!”
程默尾随季空上了车,却未在车里找到程逍,不由轻声问道:“他上哪去了?”
“你小子这会儿知道问了?就处理完你的事后,你妈打电话过来问,老板不想太太过于担心,跟我们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哦。”程默没再继续问,闭上眼静静地躺在靠背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被程逍这一通臭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愤怒。反倒是在听见季空说程逍为了他的事,跟那些人赔礼道歉,变得柔弱。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父亲原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无情,至少在父子亲情这件事上,他还残存着一点人情。
程逍赶回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赵熙然见着他便拉着问:“默默他怎么样了?那些人,他们没有为难默默吧?”
程逍看了她一眼,将双肩搭着的两只手撤下,稀松平常地道:“在电话里我就跟你说了,默默他没事,你不必担心!”
“那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关心则乱,此刻的赵熙然只想立刻见到程默。
“然然,你都忘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了?现在让程默过来,他见着你了,你希望他跟你说些什么?”程逍顿了顿后道:“那孩子什么脾气你还能不知道?我们应该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赵熙然连连点头,“你说得对!看我,这一急,脑子都给急糊涂了!”
缓了缓后赵熙然又道:“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幸好今日是被发现了,若是没给发现,我是真不知道他会闯出怎样的祸来!”
说完后又想起,“这老王也是,没事教他开什么车啊,现在搞得这孩子胆子忒大了!”
程逍还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耳边却悠悠传来这么一句,不满地抬头,“你怪别人老王做什么?若不是你儿子缠着老王非要学,老王他能教他吗?”
“说到底这事,你还得好好检讨下你自己。若不是你平日太娇惯他,今日他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吗?”
说来说去,原本只是就程默这事发生的争论,竟在不知不觉间发展成两人的争吵。
赵熙然一脸无辜地看着程逍,随后扔下句,“我懒得跟你扯!”
侧身,扯了一旁卷着的被子盖上,闭上眼睡觉。
等赵熙然再醒来时,程逍已经不在病房,至于他去了哪里,此刻的赵熙然不得而知,她也没心情去管这些。
伸手拿了床头柜放着的手机,想了想后拨打出去。
“凌凌,小朵她还好吗?”
姚凌凌回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小朵,捂着手机迅速起身:“刚睡下。程默他有没有事?”
赵熙然无奈地道:“那小子的电话关机了!我一直也没联系上。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相信他应该没什么事。”
“怎么会没什么事?你们家程默虽懂事比别人早,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突然经历这样的事,恐怕心理上承受不了!”姚凌凌一琢磨,“要不我替你回家去看看,这样你也能放心点!”
“凌凌,我看还是算了!”赵熙然说。
她倒不是不想让姚凌凌去看程默,只是怕这件事给程逍知道后又该说她娇惯孩子了。
或许她真不是个好母亲,只知道一味的满足孩子。
也是时候放开手,让程默自己去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了。放任并不代表放弃,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煎熬,哪里懂得获得的珍贵。
“就让他自个在家好好反省吧!倒是这件事,连累了你跟小朵。”
“然然,你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这件事到底是谁连累谁,现在都还不好说!”姚凌凌缓了缓后道:“等会儿小朵醒来,我再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
现在无论是赵熙然,还是姚凌凌,都将所有的焦点聚集到这两孩子身上,以为他们是青春期到了,对一切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凡是没做过的事,都想尝试。
除了反复教育以外,便再未对两孩子做过别的。
连着好几日,赵熙然都未联系上程默,给家里的甄姨打电话,她总是支支吾吾。
赵熙然心里的疑惑更甚,终于在又一个周五,赵熙然趁着医生护士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回了家。
刚走到别墅门外,便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事特定跟程默有关。
那声音,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从二楼的书房传出的。
是程逍,他在对程默发脾气。或许不止!
赵熙然的心变得七上八下,连忙从包里拿出钥匙,颤抖着拧开门锁。
跨入玄关的那一刻,低头看见一个雪梨躺在门垫上。
顺着那雪梨滚落的方向看去,只见甄姨双手捧着国篮直哆嗦。
甄姨也在这一刻看见了赵熙然,后知后觉道:“太……太,你,你怎么回来了?”
而此时的赵熙然却一心只想着程默的事,将手中的包放在玄关,随即迈步上了二楼。
靠得越近,里面传出的惨叫声越甚。
把着门锁的她,突然失了面对的勇气。
她不知道此刻要不要进去。她不知道自己看见程默的惨状后,会不会伸手去拦程逍?
所有的犹豫在书房里又一次传出程默的惨叫时,全数化为乌有。
伸手拧开那扇关着的门,看清了跪地的程默。
他胳膊和手均染上了血色,赤着的双腿更是荆痕满满,或青或红或紫。
赵熙然终没忍住开了口,“不是说好回来好好跟他说的吗?你怎么动起粗来?”
程逍冷脸道:“你看看他像是会好好听话的吗?从交警大队回来都快一周了,他有对动车这事交代半句吗?”
“默默,你跟妈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熙然低头看着地上的程默,伸手牵起,“只要你把这件事说清楚了,爸爸妈妈不会怪你!”
程默看着赵熙然,不发一语。
等了片刻后,程逍又道:“看见没?从回来那天起,他就这个样,现在还这个样!真是死性不改!”
说着,程逍又一次挥起了荆条。
赵熙然眼看着荆条就要落地,急忙伸手,却不想那荆条滑着她小指落下,在她后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妈!”
赵熙然连忙将手捂住,“我没事!”
可疼痛的样子却逃不过程默的眼睛,怒火陡然从心间升起。
伸手一把抓住程逍手中荆条,“你打我也就罢了,现在连我妈,你也不放过?”
程逍眯起眼,眸子里迸射出一道森冷的光。
赵熙然见程逍真的动怒了,连忙上前护住程默,“你要打就先打我吧!”
“你!”程逍气得火冒三丈。
低头看见赵熙然手背上的那道血痕后,原本坚定的他却在这一刻扔下了手中的荆条,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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