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然惊愕不已，手中的苹果从指尖滑落，一路滚到程默脚边。
男孩只扫了一眼，眸光随即回到赵熙然身上。
“默默，你怎么会这样想？”开口才发现她舌头已打结，无数愤慨、震惊从心底涌起，一张小脸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乌溜溜的眼直冒火花，“我是真没想到，在你心中，我竟是这个样子！”
“如若不是，那你为何要阻止我？”程默振振有词道：“小朵在家里过得并不快活……”
赵熙然恼了，“现在你心里除了小朵外，就没别的了？”
程默动了动唇。
“默默，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更要知道什么事是你该做的，什么事是你不该做的！或许老天待小朵确实不公，遭受了许多他人的排挤跟厌烦，你想帮她，我能理解。但我们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是真不能太多干预！”赵熙然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透出半分情绪。
而正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理智，言语才会显得冰冷无情。原本还对她寄予期望的程默，这一刻心间像是裂了道口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口子越裂越深。
失望、难以理解，全数交织在一起，搅得他整个人除了愤怒再没剩下别的。
蓦然起身，抬腿，低头看了眼地面躺着的削了皮的苹果，踌躇片刻终弯腰拾起，去除上面的渣滓，转身放回病床旁的铁柜。
“我先回去了！”
他语调很冷，冷到赵熙然心中一寒。
若换作以前，这时候她更多是在哄着程逍，希望他能开心点。而现在，她确是什么都不能说。
“嗯。”
房门咚的一声响起，绷紧的赵熙然长叹一声，随即躺回。
幸而赵熙然并未被这样的烦恼困扰太久，在赵青山和赵母将女儿抱来的那一刻，她便一门心思地扑在女儿身上。
就连平日忙于工作的程逍，现如今去diamond的时间也少了，除了必须要到公司处理的事外，其他的事也都交给了旁人。
“来，笑一个！”程逍将孩子从婴儿床抱起，手不停地摆动着拔浪鼓。
赵熙然笑看着，“你好生抱着，别把她摔了！”
程逍听见这话，连忙腾出另一只手，将怀里的孩子紧紧护着。
逗弄孩子的同时不忘问：“我听说程默带小朵来看你了？”
心间咯噔一声，赵熙然强作镇定地道：“小朵确实来过，不过她很快又走了！”
程逍将怀里的女儿放回婴儿床，“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得出事！”
程逍的想法，赵熙然一直是清楚的。表面上虽待小朵客客气气，但心里还是介意她是程家琮的孩子。
“两孩子在一起能出什么事？”赵熙然淡淡道：“不过就是些打打闹闹！程逍，默默从小便懂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想他心里定是有数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这根本就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程逍脸色一沉，“他再懂事，可终究只是个孩子！是孩子就有冲动的时候，我仔细寻思了下，觉得有必要给他换个环境！”
赵熙然错愕，“换环境？你想把他送去哪？”
早年的离开，已经让赵熙然感到亏欠程默太多。本想趁着他还年幼，将那些年缺失的弥补上，却不想程逍竟提出……
不，她完全没法接受。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把默默送走！”赵熙然激动地道：“若你真要将他送走，那我，那我便跟着他一起去。”
程逍着实没料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吗？”
赵熙然没吱声，也没表露出半点要退步的意思。
两人相持不下，许久后程逍缓和道：“我这也只是初步构想而已。只要他不再像现在这样任意妄为，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我会找机会好好跟他聊一下。”
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赵母见两人脸色均不太好，不由问道：“你们这是？”
赵熙然率先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没事！”
赵母缓步走向婴儿床，将床上的孩子抱起，“洗澡的时间到了，我带她过去。”
“好。”
赵母又回头看了眼站在窗口的程逍，转而望向床上躺着的赵熙然。
“你赶紧带钥钥过去，去得晚了，怕是要等上许久。”
“程逍。”
程逍回过头，“妈，我跟然然真没事，你放心去吧！”
直到这一刻，赵母才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抱着程钥离开。
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五天，程默也不再是先前待赵熙然那态度，虽然每次过来所说的话并不多，待的时间也不算长，但赵熙然明显感觉到横在他们之间的暗流已经越来越少。
兴许只要再等上些时日，程默便能将心中的不快全数放下。到那个时候，她再找个适合的机会跟程默谈小朵的事，应该会顺畅点。
赵熙然如此想着，静静地等待着。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程默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带小朵去监区最好的机会。
“我已经打听好了，他现在就关在东城33监区。”
“真的？”小朵欣喜万分，但很快这欣喜便被忧愁盖过，“知道他在东城33监区又能怎么样？我们又去不了，即便去了，也见不了他，你还是别费这个劲了！”
“谁说我们去不了？我们可以开车去！”程默煞有介事地道：“很早前我便跟老王学过开车。至于进33监区嘛，那就更简单了！”
程默弯腰贴近小朵，将心中的计划全数说出。
“这样真的能行吗？”
“不试试，我们又怎么知道？”程默信心满满地道：“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便打电话通知你！”
今日已经是程默许诺小朵的第六日，他知道他再不能这样等下去。
缓缓从椅中起身，垫起脚尖透过门缝向外望了一眼，大厅里没有人，也没看见习惯这个时间做清洁的甄姨。
程默急急从卧室奔出，“甄姨，甄姨！”
连着唤了数声，也没有听见人回答。
寻遍所有房间，依旧没看见！
正疑惑甄姨去了哪里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大厅茶几上遗落的车钥匙。
程默抬头望了眼二楼，疾步跑进。双眸紧盯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好几次伸手拿起又放下。
一遍遍问自己：程默，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只要拿了这把钥匙，你便可以带小朵去33监区，你便可以帮她达成心愿！若是不拿，你就没法完成自己许诺的那些。于小朵而言，你就是个骗子！
反复煎熬，一次又一次的拷问、衡量，程默终再一次将放下的钥匙拿起，撒腿便往外跑。
半个小时后。
程逍接到季空打来的电话，原本还面无表情的他在听见季空所说的那些话后，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
“怎么了？”赵熙然见他神情凝重，不由开口问。
而程逍却只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对电话那端的人道：“你先过去处理着，我随后便到。记得把张律师叫上。”
“发生什么事了？”见程逍神色匆匆，赵熙然又一次追问。
程逍缓了缓后道：“程默偷拿了家里的车钥匙，动了车。行驶到半道的时候被交警拦下了！现在人和车都被扣在那边。”
“什么？”赵熙然惊住，连忙从床上爬起，伸手拿过一旁放着的外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然然，你就不要跟过去了！”程逍说：“外面风大，你又还在月子里，吹了风对身体不好。再说等一会儿，妈不是还要过来吗？你这一走，这件事再想瞒，怕是也瞒不住。”
听程逍这样说，赵熙然渐渐冷静，“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季空已经带张律师过去了。张律师处理这方面的事最是有经验，你应该相信他！”程逍缓了缓后又说：“即便张律师处理不了，这不还有我吗？”
“程逍，见着程默，你别跟他急！先把事情问清楚，这孩子做事一向有分寸，若不是情非得已的事，我想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嗯，我知道。”
程逍驱着车赶去了交警大队。
季空见他过来，连忙上前，“张律师正在跟那边衔接，只要程默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程逍一听这话，眉头皱起，“那小子现在在哪里？”
季空转身，眸光转向通道里左边的第二间。
程逍大步迈开，伸手推开掩着的门。
坐在椅子中的办事人员见有人来了，连忙起身，“你是？”
“我是程默的父亲！”程逍扫了眼椅子中坐着的程默，又道：“方便我跟他说几句吗？”
办事人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拿了办公桌上放着的礼服，缓步走出。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程逍和程默。
程逍冷瞅着程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默抬头看了眼，却是不发一语。
程逍等了许久，也未听见程默开口，心中的怒火更甚，忍不住一脚踢了上去，“我再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默站起的那一刻，坐着的椅子腾的飞了出去，砸在了前方的办公桌脚上，发出咚的巨响。
而程默却依旧默然垂着头。
“你是真觉得只要你不说，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吗？”程逍气急败坏，“程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她送走？”
“这件事跟小朵无关，你不要动她！”程默连忙道：“车是我要动的，他们要追责，就追我的责！”
呵！
程逍掩面冷笑，再回头时神情已变得严肃，“追你的责？程默，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就很英雄？小朵她便会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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