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等待后,电话那端传来程逍低沉的声音,“这些都是小事,你不必如此在意!”
是啊,她所在意的哪里是程默什么时候学的足底按摩,也不是程默手法为何如此精湛,而是远在异国他乡的他,到底何时才归!
赵熙然哈哈道:“这默默还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间歇时对方还是寂然无声,终于褪去伪装,卸下笑,“程逍,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我一个人在家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终还是说不出想你,想你早点回家,我不该跟你发脾气这样的话。
“快了!”
不疾不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虽不是赵熙然最想知道的,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答复。
“那我到时间去机场接你!”
日复一日,赵熙然终于得到程逍回家的消息,拿了包便马不停蹄地往外赶。
“太太,不等老王了?”甄姨冲出大厅,急切地问。
赵熙然抬腕看了看表,“来不及了!我到路口去搭计程车也一样!”
“可这……”甄姨还是觉得不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机场,多个人好照应。”
“不必!”赵熙然当即拒绝,“机场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来回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甄姨,没事的!再说你跟我一起去了机场,谁在家做饭?程逍这段时间在米国定是日夜操劳,回到家,我就想他舒舒服服吃上一顿,你就别跟着一起去了!”
再这么担忧,甄姨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份。原本已经迈开的腿,此时又收了回去,“那太太,你路上小心点!若是有所不适,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赵熙然温婉一笑,向别墅外走去。
大约行至三分之一的路程,赵熙然肚子隐隐作痛。
置于膝盖的双手,此时紧紧地捂着凸起的小腹,脸色煞白一片。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过于紧张,还是计程车的司机早有暗暗观察,在她额角浸出细密的汗珠时开了口。
“太太,你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突然听到这话,赵熙然连忙摇头,勉强道:“兴许是早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
司机了然地点点头。
只是这样的话,赵熙然唬得了不知情的司机,却唬不了一清二楚的自己。今早她除了那杯热牛奶外,什么都没吃,怎么就能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这肚子却是越来越疼,一阵接着一阵。
仔细想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可能是要生了!
但现在她还想去机场,还想去接程逍回来,她之前答应过他的,她不能失信于他!
赵熙然咬牙坚持,在心里默默期盼能更早到达目的地。
“师傅,麻烦你快点!”单手捂着肚子,抬头道。
“好。”
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响,计程车以之前一倍的迅速运行。只是即便如此,还是缓解不了赵熙然小腹间传来的疼痛。
一阵悠扬的音乐打破了车里的宁静,赵熙然艰难地从包里取出电话,“凌凌!”
“你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较平日略显低沉,余音里还带着丝丝颤抖,姚凌凌只一听便察出异常,“然然,你现在在哪里?”
“我,”抬头看了眼窗外,“我在去机场的路上。怎么你找我有事?”
“你们家的甄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早脸色看着不对!”姚凌凌突然顿住,片刻后道:“然然,你声音听着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
腹间突然膨胀了下,紧接着身上穿的裤子变得湿漉漉一片。
赵熙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住,电话那端的姚凌凌连着唤了她数声也没有应答。
“然然,然然……”
也不知道具体是唤的多少次,赵熙然终于回过神,只是将手机移至耳边时,之前还轻言细语的姚凌凌,这一刻却是在咆哮。
“凌凌,我,我可能怕是要生了!”
市人民医院。
赵熙然躺在病床上紧抓着身旁的姚凌凌,“凌凌,我……”
喉头突然哽住,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巴掌大的脸胀得通红。
“别说了!别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姚凌凌连连安慰。
不由自主地望了眼通道后,姚凌凌顺着看过去,“我已经给程逍打过电话了,想来这会儿应该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停在产房门口的病床缓缓移动,姚凌凌急忙道:“然然,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安心生产,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会替你处理好!”
另一边,程逍下了飞机便接到姚凌凌的电话。
“程逍,你不知道然然快临盆了吗?让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跑去机场接你,这样的事,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程逍听着一头雾水,“姚凌凌,你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姚凌凌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发脾气,却将最重要的事给遗忘了。迅速理清思绪,冷静地道:“然然现在产房,医生说她胎位不太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你还是尽快赶过来吧!”
原本计划着回公司的程逍,挂断电话后道:“季空,先去市人民医院!”
季空狐疑地看了眼,记起之前老板说过太太会来机场接他,如今没有见到,唯一的可能便是……
也不敢多问,只能照章办事,随着一个转弯,轿车驶入与之前相反的车道。
季空开得很快,一路上也没遇着几个红灯,约莫二十分钟后,轿车便停在了医院的车道里。
程逍下车的那一刻,回头跟车里的季空交代,“到我家里去,让甄姨给太太准备些干净的衣物带过来。”
不用多说,季空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朝着程逍点了头,直到他走远后才重新启动。
姚凌凌已经在产房外足足等了一小时,里面却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她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容易,就当初她生小朵的时候,那难受程度只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更何况刚才医生跟她说孩子被脐带缠住了。
医生希望赵熙然的家人能尽快做一个决定!
可现在程逍还没有到,她虽是赵熙然的好朋友,一心盼着赵熙然好,但也不能替程逍做决定。
于是,姚凌凌来回在通道里踱步,希望程逍能早点到。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她像是上了弹簧的闹钟般自觉回头,视线里出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面色铁青,神情严肃。
可即便如此,在见到姚凌凌时,脸上还是出现一丝难察的动容。
“刚才医生说,脐带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她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姚凌凌重复道。
“决定?”程逍难解地看着,“什么决定?”
姚凌凌哑然。
虽然这也是她不愿相信的,但她更加清楚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无论他们是否愿意,他们都得面临赵熙然难产的事实!
“程逍,你别这样!这样只会更多的耽误然然!”
程逍却是连看也没看姚凌凌一眼,迈步朝前走。
停在产房的门外,抬起手一个劲的敲。敲门声跟通道里传来的回声重叠在一起,让原本发出的声音拖得更长,更大。
姚凌凌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睁着的双眼不由缓缓闭上。
程逍敲了段时间,关着的那扇门终于打开。
里面走出一个个头偏矮,身上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
“怎么回事?”不满、厌烦全数堆满脸,而程逍却依旧如之前那般冷冷道:“我是赵熙然的丈夫!我不要做决定,我希望两个人都好好的!拜托了!”
话毕时他眼圈变得红红的,似有一滴泪珠在眼眸里流动。
晶莹的底部,眼白四周更是布满鲜红的血丝。只一眼便能看出他是熬了数个日日夜夜。
女医生用力抽了好几次,也没将程逍握住的手抽回。
焦急、恼怒较之前更甚,可又不得不屈于他的气势,为他的这份深情动容。
“只要你松手,我可以试试!”
“只是试试?”程逍望着她。
“先生,若你真信我,你就不该怀疑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终于松开捏着的那只手,恭敬客气地朝着女医生颔首,“那就拜托了!”
此时此刻的程逍除了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素不相识的医生身上,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待总是特别的漫长,程逍和姚凌凌,还有后来赶来的赵青山和赵母,均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着的产房门。
房门以内,床上躺着的赵熙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不行了,我不行了!”
好累,眼皮好重,好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正当要闭上眼的那一刻,床头又一次传来医生冰冷的声音,“你这会儿若睡了,那这孩子即便真生出来,也好不了!”
“什么?”赵熙然不可思议地望着。
她只不过是想歇一下,并没有想就此放弃。只这样,也不行吗?
“你的羊水早在来医院前就破了,这孩子现在严重缺痒!缺痒太厉害的孩子,最后即便生下来,绝大多数脑子都会或多或少的出一些问题!就现在最多的那种,脑瘫儿,十个有九个都是你这种情况!”
突然听到医生这样说,再联想到自己的孩子未来也可能变成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脑瘫儿,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赵熙然,又一次鼓足劲,“医生,我想再试试!”
不想也不愿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因为自己想要歇一歇,而变成另一种无法想象的命运。
她应该拼尽全力,尽自己最大努力将孩子生下来。
这是她身为孩子母亲该尽的一份责任,她不能逃避!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