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傻?明明都已经离开M国了,却因为季空的一个电话就跑了回来,心甘情愿被程巍算计!”一个男人一边给她擦拭,一边道。
“你就是太傻,太热心,该管的,不该管的,你都要管,像个居委会大妈,整天在我耳边叨叨叨。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真挺烦你的。不过现在想想,那时真还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男人放下手中毛巾,凝视着床上躺着的她,“你一直不醒,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协调好你跟妈的关系?还让罗娜留在家里?你肯定是生气了!这样,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话仿佛就在耳边,她快步走,终于在迷雾中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身前躺了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但却是一直闭着眼。
“她这是怎么了?”赵熙然小心翼翼地问。
而男人却依旧跟女人重复着先前说过的那些。
她看见男人侧颜滑过晶莹的泪滴,顺着下颌落进衬衫衣领。
他的衬衫是白色的,泪滴很快晕开一大片。
她死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死了,余她心爱的男人一个人在世上。
莫名感到心痛无比,好像这个根本不搭理自己的男人同她有莫大的关系般,痛越加厉害了,感觉心都快从身体里揪出。
伸手,竟摸到脸颊上多了两行青泪。
“护士,护士,她有反应了!”坐在一侧的赵母见着这一幕,兴奋不已。
在叫过医生护士后急忙通知已经去了公司的程逍。
“然然,她有反应了!”
程逍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等到医生检查完毕,这才围上去,“医生,她这是醒了吗?”
等了一个多月,就连斯得邦也认为她醒来的机率已经不大。
“这是潜意识的条件反射。”医生说,“这是个好的征兆。你们以后多跟她说些话,她是可以听见的。只要听得多了,刺激到大脑皮层,她更早醒来的可能性也就更高。”
程逍只要不去公司,便留在医院同赵熙然说话。
他什么都说,不论好的,还是坏的,只要能够刺激到赵熙然的,即便是从没有过的事,程逍也能随口开河。
“然然,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要你了!默默,我也不会好好照顾。”程逍瞅着她,“你就这么躺着,真的心安理得吗?”
“你赶紧给我起来,你起来跟我吵,跟我争啊!只要你起来,你要去柏林,还是纽约、我都陪着你!”
躺在床上的赵熙然动了动手指,程逍一把抓在手心,用力握着,“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对不对?听见了,你就眨一下眼!”
赵熙然果然眨了下眼。
程逍看清后喜极而泣。
又过了半月,赵熙然已经可以坐着了,只是脑子再没以前灵活,说句话要好一阵子才有反应。
“医生,她怎么?”程逍心急如焚。
“程太太这种反应是正常的!毕竟动了刀,复原起来会比较慢,其中还可能造成记忆缺失,想要全面恢复,还需要再耐心等上在一段时间。”
程逍只能听话照做。
白天每日例行去趟公司,将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便赶回医院。夜晚也在这边陪着,只要是能跟赵熙然说话的时候,他便不会闲着。
“你不累?”赵熙然轻声问。
见他呆坐着,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又道:“累了就歇会儿吧!”
这是自程逍说许多后,赵熙然说的第二句。
程逍瞬间出手,将坐在床头的她揽进怀里,“然然,你终于同我说话了!”
赵熙然垂着的双臂不知该往那里放,感受到程逍扑扑直跳的心脏后,脸腾地红润起来。
“程逍,你抱太紧了,勒得我喘不气!”
男人连忙松开,垂眸,“你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安排?”
“莲子猪脚汤。”赵熙然想了想,“感觉应该挺好吃。”
她又想起梦里见到的一幕,仔细回忆男人的身影,却跟眼前的程逍似有几分相似。他拥着个女人,那女人穿了件蓝色相间的条纹衫,当时还纳闷,什么地方会是这种衣服,如今才将那衣服跟市人民医院的病号服入座。
“程逍,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什么了?”赵熙然想不起来,那时的他居然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很伤心,很难过。
“我跟你说了很多,你指的具体是哪一句?”
其实赵熙然她自己也不知道,问这些话也仅是凭着感觉!
“算了,你赶紧替我去准备莲子猪脚汤吧!突然觉得好饿,好饿。”
程逍拿了食盒走,在离去前特意跟护工交代,“好好看着太太,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程先生,你就放心吧!”护工满口应下。
刚到病房不多久,护工便被另一熟人给叫走。
赵熙然一个人在病房里无聊地看着电视。
换台,再换台……已经不知道她究竟按了多少次遥控板。
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赵熙然连看都没看便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迟迟没听到人说话,赵熙然调过头,却见一位陌生的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约有180cm,国字脸,剑眉栩栩如生,眼窝深陷,衬得他如同琉璃般的眼睛越加耀眼。
他看起来像是有多国血统,除了肤色偏黄以外,其他更多的人则更像外国人。
男人双手插兜,在赵熙然看着他的时候,从其中一个摸出听诊器。
“你是?”赵熙然记得自己的主治医生不是眼前这位。
“刘医生今天休息,我替他过来看看。”
男人走近时,赵熙然看清了他胸前别着的工作牌,不由低低唤出,“季延风?”
冰凉的听诊入怀,同时也接收到男人的提醒,“别说话。”
赵熙然听话地闭了唇。
“恢复得还可以!”男人收起听诊,“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有时间多到外面走走,有助于康复。”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赵熙然突然问。
男人笑了,“难不成这医院里的医生,程太太,你都见过?”
无法辩解,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努力回忆,终于记起给他看诊的那人。“斯得邦先生呢?”
“斯得邦在替你做过手术后便回国了。”男人略微思考,“到现在差不多快两月了。”
“两月?”惊讶不绝于耳。
“好好休息。”
她竟然昏睡了两月,却还浑然不知。之前也没能问程逍,家里都有何改变!
回想起一直在公司做练习的罗娜,耳边不时萦绕的那句“你不醒来,我就不好好生活了,我也不好好带程默了”,越加难以心安。
左等右等,终于盼得程逍回来。
而他却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个尾巴,罗娜。
“姐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都担心死了,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
“让你操心了!”赵熙然礼貌地道。
见程逍将食盒放在一旁,罗娜快步上前,“姐姐,我喂你吧!”
说话的时候,罗娜和程逍均伸向柜子上放的那只碗。
落下时,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
赵熙然睁大双眼。
罗娜又连忙将手收回。
在她面前,两人都表现得如此亲近了,也不知道她没在的时候,这两人会是什么样子?
眸光扫过程逍手中的碗,淡淡道,“我自己吃就好。”
程逍拿着碗不放,赵熙然又说,“我伤的是头,不是手!你再不让我动,我就要发霉、发臭了!刚才医生来查过房了,他说我要多运动。”
终于从程逍手中接过碗,只是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还觉得肚子饥肠辘辘,可就是难以下咽。
仔细瞧了瞧碗里的莲子猪脚,莲子轻轻一撮便碎了,猪脚更是根本用不着嚼。但她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好吃吗?”程逍轻声问。
赵熙然摇头,却将手里的碗放回,“我吃饱了!”
“就这么点?”程逍奇道。
“没胃口。”
“姐姐,吃个山楂吧!”罗娜突然道,“山楂是开胃的。”
她忙不跌的从食物袋里取出,又迅速拆开包装袋。
“医生说了,我不能吃甜食!”
“什么时候说的?”程逍愕然。
赵熙然气鼓鼓地道:“你走的那会儿,他特意叮嘱了。”
就在这一刻,赵熙然躺回,拉起身上盖着的被子。
“你不是说你要多运动吗?这怎么又睡下了?”
“我现在困得很!”赵熙然恼了,“等睡醒后再说吧!”
她闭了眼,再不搭理房里站着的两人。
片刻后,耳边传来低低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见才缓缓睁开。
肚子仍旧咕咕直叫,偏头见先前放在一旁的莲子猪脚还放在原处,又伸了手拿过。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关着的病房门发出咯吱一声。
她连忙躺下,连同手中的碗一起藏进被窝。
程逍站在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赵熙然,嘴角还挂着颗吃剩下的莲子,装莲子猪脚的食盒也没盖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再不吃,食盒里剩下的可都要凉了!”
赵熙然睁开眼,像没事人般从床上爬起。
一掀被褥,竟看见手里端的汤汁洒到了床单上,湿漉漉的,好大一片。
赵熙然嘿嘿一笑,“这莲子猪脚太好吃了!”
“嗯。”程逍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赵熙然大朵快颐过后,话也变得比之前多了,“罗娜今天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我妈让她过来看看!”
“你妈让她来,你便由着她?”赵熙然不满地道。
“不然,你是希望她回去后,胡乱在我妈面前说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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