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儿见状,忙上前,伸手把吴妆红合十的手掌打落,口中责备道;“呸呸呸、吴姐姐莫发疯,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完,她还赶忙转头,讨好似的对躲在一旁的赛观音歉意一笑,调皮眨了眨眼。
这番表现,瞬间便让赛观音心中刚升起的那丝不快消散一空。
等她再次把目光转向一脸无所谓的吴妆红的时,不知为何,忽然脑海中便想到对方那前尘遭遇,心肝不由得就是一颤,同时,也为自己身后事担心起来。
要知道,这吴妆红当年也是名满临安的清倌人。风头比之她自己这个三届花魁的名头,也是不差什么,拥趸甚多。
只不过,一失足误信人言,非要攀附什么权贵,痴心当家太太,以至于最终彻底沦落,着实令人唏嘘叹息。
但,反观她自己,赛观音也是一阵心迷茫。
自己所思所想,何尝不似当初的吴红妆一样?
自己的结局,最终又能比面前一身艳红,脂粉满身的吴妆红,好上多少呢?
大概,只有老天知道吧!
入了这一行,尽是污浊水。想要全身退,难难难!不定那前方光明便是万丈的崖,不定那垂死稻草就是催命的绳!
……
这会儿,张载行他们面前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飞鸟臻萃。
众人不时拿起手中酒杯对饮,边斜眼看中珠帘右侧几名女子的表演,边不时低头絮语几句,气氛显得十分欢乐,融洽。
也难怪!到了此间,不管男女,要么寻乐,要么寻金。
似赛观音那般触景生情,顾盼生思的又有几人?
她不过也是看到吴妆红今日之际遇,惆怅明个自己的下场而已。要是说真道什么感情,亦或者姐妹情谊,可就真的高看这些混迹风尘的女子了。
她们这一行,看似熙熙攘攘,纸醉金迷。可和后世的娱乐产业又有多少不同呢?无非是头部吃肉,中部啃骨头;底层能捡一些残羹冷饭那便是侥天之幸,勉强混个温饱体面。
但,其中的心酸,忐忑,就如那年华易老,芳华无踪。
任尔如今则怎样倜傥,何等绝流,时光过去,风头不在,便是螺旋模样的下跌。
故才有了社会中,那些姿色不错的女子,趁着年轻美貌,饕餮似的敛财,以期芳华散尽,用手中的金钱来保持色衰之后的体面罢了。
可倘若换个角度想想,如此疯狂,却又为哪般?
人生不过呼噜噜几十载,机关算尽,就真见得比那些安贫乐道,舒然一生女子活得更加精彩么?
难怪乎!世人皆为功名利禄忙白头。却不知,误的只是自个人的卿卿性命。
就如张载行他们这般外人看待这些风尘女子一般,除了看她们肆意燃烧自己的风华,上演一幕幕功名大戏外。
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手里几枚啊堵物而已,谁又在乎她们的命运呢?也只是看一个乐子,就仅此了。
切暂歇妄议朝政,揣测人性。咱们把目光暂且引到几名倌人的身上来。
几女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各自散开,赛观音带着几名小侍女到隔间准备下一个舞蹈节目,吴妆红和张巧儿,则带着身后的一帮莺莺燕燕上了侧边两个包房中。
还得是吴妆红年龄稍长,见了世面多,进了隔间包厢后,十分自来熟侧身对着张载行他们盈盈一拜!
口中娇酥酥轻声唤笑道;“奴,妆红,敢请诸位贵人安。”
她这一拜不要紧,直接把自身的媚眼风流开到了极致。
凹凸的曲线,被大红色薄纱羽衣包裹的秋毫毕现。
尤其是那条极其夸张的人马线,勾勒的在座的所有雄性,小腹之内腾地燃烧起一股邪火。
若说吴妆红体态风流,勾勒出的是一个点燃男性荷尔蒙的‘韵’;那张巧儿那双水雾弥漫,顾盼生兮的大眼睛,婉约间就尽显出一个‘魅’字。
再加之其满头细碎小辫子高高簪起,与她那萝莉似的身材更是增添几分反差,给人感觉不是呵护,反而是想立刻一把揽过去,蹂躏一番。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相当让人奇怪,又使人新奇。
至于其余几位女子,或娇,或娆、或清冷,或端庄,各有自己一套客人面前体态的风流韵色,都不简单。
说到一个“嫖”,在座诸人没有陌生的,毕竟都是成年人,谁还没有一段风韵往事?
但若要说经验最丰富者,无疑还是要数韩大壮这厮。
相比于张载行他们这些文官,可能上个青楼都需要顾忌体面偷偷摸摸。韩大壮这等武将,那就肆意放纵多了。
遥记得在西征军中之时,这厮和不儿温就是章邯娱乐产业的常客。
章邯产业中各国的美女,贵妇也不少。环肥燕瘦,各色人种,韩大壮不说一一品尝,也是都咂摸过个中滋味。
但今日眼前几位女,却不似往常,带他给一种新奇猎艳的感觉。
韩大壮挠着脑袋想着其中的不同,可最终还是归结于双方味道不同。
至于要清楚解释什么味道?却是又不能了。
若是张载行知道这厮此时心中的想法,定然会不屑一笑。
“所谓‘窃玉偷香’,关键在于这个“窃”字和“偷”字。至于窃的是什么玉,偷的是什么香。真要纠结这个,反倒落了下乘。
那等军妓,任凭对方如何美貌尊贵,战场汉子无非是发泄心中火气,至于细细欣赏其中不同?谁又有那个闲情雅致!
但面前这几位女子却是不同。
倒不是她们真的就比西征军中那些俘虏的贵妇,美人高一筹。而是现在这些女子让人期盼接下里的过程,事情的发展,引人遐思。
过程。才是最美妙的。
捅破了窗户纸。任尔风流绝代,也会感到索然无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说的便是男人的普遍心态......
“诸位姑娘快请起来。”
韩大壮难得起身,笑眯眯,目不转睛在吴妆红身上流连说道。
张载行和身边的随员对视一眼,眼底含笑。
随即唤来引路的小二,让他下去命人迅速添加桌凳、酒杯,碗筷,招呼众女入座。
这些女子不愧是此间好手,落座后,各个尽展现手段。
劝酒的劝酒,卖娇的卖娇!
不过半个时辰,桌上的酒杯已然换了七八壶,连带着现场气氛彻底活络起来。
不知不觉间,这顿酒席,直吃到了下半夜。
清倌人赛观音早就在一个时辰前表演完毕,见众人欢乐再兴头上,直接带着几名丫鬟告辞离开。
就连带席上的热菜,此时也热了两趟,许多人眼睛已然疲惫得睁不开。
倒是韩大壮这厮仿佛遇到了知音般,不再似刚开始那般和吴妆红肆意调笑。
这会儿,他正捻着人家那双修长的手,心肝儿,心肝儿叫唤个不停。
这和其往日粗犷的形象大相径庭,让张载行和怀中的张巧儿乐得格格直笑。
一股晚风吹来,携带着湖面的冰凉,让张载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连他怀里紧抱的张巧儿,也不由自主往其怀中缩了缩,顾盼生兮怯怯望着他。
不知怎地,张载行忽然福至心灵,洒然一笑。
扭头看了眼垂挂西天际的明月,扭头对四仰八叉的众人说道;“夜已深,今日大家也玩得尽兴,寻个安榻之闺,咱们枕温柔且去。”
“哈哈哈.......”
张载行说话语气俏皮,众人听得一乐,均点头赞成。
怀中的张巧儿明显脸色更红,不自觉猫似的朝其怀中又钻了钻。
两人贴得紧紧的,彼此胸膛内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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