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皇宫的天牢里。
一道无比清冷的月光透过小窗照了进来,映出一片极具阴森可怖的气氛,弥漫、充斥、并企图想要吞噬着每一个角落。
张致远与乐太医,分别被关押在相邻的两个牢房里。
时至今日,事已至此。
张致远不得不发出感叹:“没想到,老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到头来,最终还是落得了个如此下场!想来,这便就是当年老夫助纣为虐所应得的报应!”
乐太医背靠着墙,似在闭目养神,闻此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致远冷笑了一声:“这些年,你怕是恨透了老夫,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看到老夫这一刻吧?”
乐太医嘴角一勾,说:“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既然当初选择了为那样的人卖命,你便早该知道结局会如此!”
张致远笑着摇了摇头,回忆往事:“你出身名门,当然不知自己唾手可得的,像我们这些一清二白,毫无背景的人,便可能就意味着要付出一切。我们想让别人多看我们一眼,有多么地难?所以,当机会好不容易降临的时候,自会想要牢牢抓住。”
道不同不相为谋,乐太医已然不想再与他多废话。
一室寂静。
过了会儿,乐太医忽然问张致远:“不过,老夫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张致远想了想,说:“时时想,时时亦不想。如果非要说一个时间,或许,是打从认识了王妃娘娘开始吧!王妃娘娘,着实是一个尤为与众不同的女子。”
“她年纪轻轻,竟有着比你我还要颇深的医术造诣。尤其是每每在面对病患,她的耐心和细心,以及心中毫无身份贵贱芥蒂、甚至都无丝毫国界之偏见,总是忘我全力以赴地救治,着实令老夫佩服!”
听完张致远的话,乐太医一双眸子忽地张开来,炯炯有神,亦赞叹道:“王妃娘娘,她的确很是与众不同!”
就在俩人皆都陷入各自的沉思时,伴随着“嘎吱”一声。
天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张大人,乐太医,皇上有请!”
待到二人被大监一路带到了璟帝面前。
璟帝迫不及待的先开口:“朕给你二人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解了她身上的毒,朕便饶了你们!”
闻此,张致远与乐太医俩人顿时面面相觑在一起,吃惊地道。
“解毒?”
“谁中毒了?”
伴随着面前榻边遮起的帐幔,被两名婢女缓缓掀开,张致远与乐太医二人一起起身上前,近身过去一看,霎时间惊呆了。
“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
二话不说,看到衣上云已然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乐太医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查看,张致远亦随其后紧紧跟随。
过了许久,璟帝着急地问:“怎么样?此毒可有办法解?”
只见乐太医与张致远遂对视了一眼。
张致远先开口问:“这毒是什么人下的?”
璟帝摇了摇头。
乐太医紧接着又问:“王妃娘娘昏迷之前可有说什么?”
璟帝再次摇头。
张致远又问:“娘娘的贴身婢女呢?”
璟帝还是摇头。
张致远亦似再无计可施。
璟帝催促着问:“现在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到底能不能解她所中之毒?”
张致远回答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解此毒,便就必须要找到下毒之人,世间唯有此人方才能解此毒!”
乐太医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已然明白了一切。
就在这时,依稀发出一阵喃喃之声:“来不及了。”
璟帝不解地道:“什么来不及了?”
乐太医眉头深锁,回忆着道:“此毒,名曰同念蛊,是女子为了束缚抢走自己所倾慕的男子的女子所制。如果想要解毒,便就要被诅咒的女子得到下蛊女子真心的原谅时,所流下的一滴眼泪即可!否则,被诅咒的女子爱有多深,下蛊女子的恨便就有多深。”
“此毒极难炼制,需要极强的意念,世间颇为罕见。老夫曾在永乐公主陪嫁的单子上见过,依照永乐公主与王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想来下毒之人,便就是永乐公主本人无疑了!然从西秦到东宁,来回即便最快,起码亦需要月余的时间,而依照王妃娘娘目前毒发的情况来看,最多亦只剩下……”
璟帝赶忙追问:“还有多久?”
乐太医咬了咬牙:“最多不过三日!”
璟帝听了,一时间居然都似站也站不稳了,脚下忽地打起了踉跄来。
“你说什么?”
“三日……”
“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大监脚步匆匆地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刚刚收到的消息,东宁国永乐公主,薨了……”
此消息传来,殿内三人一起惊呆了!
“薨了!”
“薨了!”
“薨了!”
霎时间,璟帝终于再也站不住了。
于是“扑通”一声,重重的跌坐了下去。
翌日。
天还未亮。
皇后便就得知了轩辕翰与纯太妃被囚禁在宫里的消息。
此刻,她带着太子轩辕昊,跪身在殿外。
皇后恳请道:“皇上,臣妾求皇上饶恕太妃娘娘与秦王吧!哪怕将他们逐出宫去,贬为庶人,哪怕永远不让其回京亦可!只求皇上网开一面,饶他母子一命!”
轩辕昊亦同样发出祈求:“儿臣亦跪求父皇饶恕秦皇叔与太妃娘娘!”
御书房外,皇后与太子母子二人已然跪了不知有多久,然却始终都无一人出来理睬。
轩辕昊不禁担心极了地问:“母后,父皇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吗?秦皇叔怎么可能叛国呢?”
皇后显然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只再一次朝殿内的人大声祈求:“皇上,请饶恕太妃娘娘与秦王,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吧!”
而同样得知了轩辕翰终究因为自己亦进宫来,被璟帝囚禁在广华宫的消息后,纯太妃心急如焚。
“都怪哀家,始终是哀家拖累了皇儿,此次,我们母子怕是插翅难飞,凶多吉少了!”
张嬷嬷安慰她说:“娘娘不要太过于担心了,如今殿下只是被禁足在广华宫里,未到最后时刻,娘娘应该相信殿下。再说了,殿下打小便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相信他一定另有安排。”
说着,遂将手中茶盘里的一盅炖汤递了上去:“娘娘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好歹吃两口,殿下知道了亦会担心的!”
纯太妃丝毫看都没看她递上来的汤,直摇了摇头。
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转而又担心极了地问:“也不知道乐太医那边怎么样了?他一个文弱之人,本以为王府能成为他的庇护之所。不成想,最后终究亦是被王府牵连,如何经得起这牢狱之苦?”
闻此,张嬷嬷亦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听说方才皇上把乐太医和张致远二人叫了过去……”
话未说完,纯太妃便着急地追问:“你说什么,该不会是……”
张嬷嬷赶忙将其思绪打断:“娘娘莫急,听说皇上召见他们,是为了给一名中毒的女子解毒,并不是娘娘您想的那样!”
闻此,纯太妃方才深深地舒了口气,转身又过去再次跪在菩萨的面前,双手合十,闭起眼睛来虔诚地祈祷。
“菩萨保佑,保佑皇儿一定要平安渡过此劫!”
“保佑王府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保佑……”
看着她现在寝食难安的模样,张嬷嬷心疼极了。
这一夜。
整个皇城内外仿佛很是安静,是那种从未有过的安静,安静地让人害怕。
亦很是漫长,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广华宫。
自打衣上云被璟帝强行带走后,轩辕翰便就一直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不眠不休,不食不饮。
此刻,他正独自思量着。
“中毒……”
“云儿怎么会中毒的?”
“究竟是谁给她下的毒?”
“胆敢对本王的女人下毒?”
“本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霎时间,一双原本就寒光四射,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瘆人。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似是有些不对。
“不对……”
“那夜,她和本王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中毒?”
“难不成,是他故意在给本王使诈……”
“不好,云儿一定有危险!”
“云儿,云儿……”
“程良到底找到神驹营了没有,还有多久才回来!”
“不行……”
“本王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即便只有本王一人。”
“本王亦不能什么都不做。”
“云儿……”
“等我……”
“本王这就来了!”
一念至此。
只见他忽地立起身来,便就径直朝着宫门口疾步走了过去。
本以为宫门还被人紧锁着,于是他便伸手出去尝试拉了一下。
岂料“嘎吱……”一声。
门居然开了。
不容自己有任何迟疑,轩辕翰便大步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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