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对于那个很有可能是自己生父的神王宙斯,赫拉克勒斯的了解已经没有那么少了。
而关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大英雄的心中更是有数。
如果一个错误已经无法挽回,那他确实有可能会为了切实的利益而放弃追责——当然,这不代表他就不敢面对地狱三头犬了。
赫拉克勒斯的眼里没有畏惧,他只会由力敌改成智取。
不过既然现在有一个神秘人找上了门来,那在不确定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大英雄也不介意先看看对方的想法。
“那么,自称来自灵界的神灵。”
“你现在在哪里,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平静开口,赫拉克勒斯直接的问道。
“很简单,现在我和你都被刻尔珀洛斯挡在了冥界之前。”
“我想进去,你也想进去,所以哪怕是站在利益的考量上,我们现在也有着相同的目标。”
声音带着笑意,大英雄几乎可以想象出一个微笑的少年身影。
“而我的位置吗……这就是我需要你做的了。”
“来,到我这边来,这是永夜之地,是星空之上的伟大者,永恒的夜之主宰的领域。”
“我有东西要借给你,它可以帮你解决刻尔珀洛斯的难题。”
永夜之地?
神情微动,赫拉克勒斯在心中问道:
“安德阁下,你听到方才的声音了吗?”
“嗯?”
“什么声音?”
先是一怔,随即从大英雄的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似是想到了什么,木偶不再乱动,就仿佛是一个单纯的死物。
“我没有察觉到到对方的痕迹,他的神力应该在我之上,而且掌握过某种与灵魂相关的强大权柄,所以他才能避过我们与你交流。”
“不过他应该也没有发现我的痕迹,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善于隐藏行踪,而是因为我意识的载体。”
“这具木偶?”
赫拉克勒斯在心中问道,而安德则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的,这和我为何要同你一起旅行冒险有关。”
“只要我不故意泄露气息,对方就无法发现我的存在。”
“至于永夜之地……不必担心,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
“你是说……【倪克斯小径】?”
略做回忆,大英雄想起了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了。
在初次见到阿蒙的时候,安德曾经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家伙产生过怀疑。(见3-297)
在当时,对方提及过一件名为【修普诺斯之笔】的神器,并连带着说起过永夜之地。
那是生灵的禁区,伟大主宰的疆界。
任何擅闯永夜之地的存在都等于直面死亡,哪怕神灵也只会收获永恒的寂静。
然而【倪克斯小径】不同,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也是唯一可以往来这片禁土的方式。
想到这里,赫拉克勒斯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你是说,这个神秘人就在【倪克斯小径】上面?”
“是的,这是唯一的解释。”
缓缓说道,安德的语气中满是郑重。
“除此之外,即使是曾经诞生于永夜之下的神灵,也未必能在里面安然无恙的活动。”
“虽然千百年来,除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睡神修普诺斯,我从未听闻过任何神灵的踪迹就是了。”
点点头,既然知道了原委,大英雄也便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对一旁不明所以的狄俄尼索斯解释一二之后,他直接向着永夜之地走去。
除了夜之母本人以外,卡俄斯没有人能调动永夜之地的力量。
所以除非是原始神本身在跟他装神弄鬼,否则那个说话的存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客人’罢了。
一路向前,来到冥月光芒与夜色的交界。
赫拉克勒斯握住铜棒,感受着那一丝撑天象征与物质世界的联系,他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
也许是因为被人邀请,也许本来就不曾排斥过凡人。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当眼前重新清晰起来,大英雄就已经身处夜幕之下。
繁星点点,零星的安眠花在身旁盛开。
寂静的夜色下,一股莫名的恐怖悄然滋生。
转过身,赫拉克勒斯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道路了。
尽管他只是向里踏出了一步,可如果没有正确的指引,他将永远迷失在这里。
好在撑天意象与物质世界的关联尚且存在……目光扫过这片安静的世界,大英雄的嘴巴微微开合。
“我来了,你在哪里……嗯?我的声音?”
没有发出声响,因为在安宁的夜色下不允许有任何意义上的声音,至少对赫拉克勒斯来说是这样的。
好在下一刻,不等他采用别的办法找到那个说话的神秘人,对方就先一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寂静】的权柄,归属于永夜之下。”
“让声音消弭只是它最基础的能力,而它真正的威力……你不会想见识的。”
温和有礼,样貌英俊。
灰发少年悄然无息的出现,又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传达了自己的声音。
“无需开口,请听我说。”
“地狱三头犬刻尔珀洛斯有着三个头,一个休息,一个进食或思考,一个监视上下四方。”
“在掌握了看守冥界门户的部分权利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可以隐瞒它的感知,我和你都一样。”
“所以想要通过它的看守,我们就必须解决它——但又不能真的杀死它,因为那只会直接引动神王留下的杀招。”
“好在我有办法应对它,那就是给予三头犬一场难忘的长眠……”
“在永夜之地的深处,是有这样的力量存在的。”
“而利用这股力量,你就能达成目的,解决刻尔珀洛斯给我们带来的难题。”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一点也不像仄费洛斯。
干脆的说明了情况,修普诺斯将一团神力取出。
严格的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神力了,而是他出生时遗留在这里的力量与永夜之地的气息相结合的产物,最终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件变化莫测的乐器。
将之接过手中,大英雄看着它化作了一把竖琴。
“……看来你准备多时了。”
依旧没有声音,但赫拉克勒斯相信对方能读懂他的意思。
而果不其然,灰发少年只是笑笑。
“任何一个被形同囚禁的人都会如此的,我无时无刻不希望回到我的家园。”
“只要你能帮助我离开,那这把竖琴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从此往后,你也能顺利往来冥界之中。”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
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哪怕安德没有提醒,赫拉克勒斯也不是很信任他。
不过无所谓了,至少在应对刻尔珀洛斯上面,二人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至于之后……
如果对方是在欺骗他,那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
冥界入口,冥府之门前。
趴伏在地上,三头犬刻尔珀洛斯同时享受着美梦、美事和美景——如果冥界算是美景的话。
痛苦之河阿克戎的水声如同一场催眠曲,让它时常感觉昏昏欲睡。
好在作为三头犬,刻尔珀洛斯可以让自己的三个头颅轮流入睡,以此缓解这种无聊和困意。
直到这一日,当他像往常一样悠闲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声从远方飘来,径直灌入它的耳中。
没能第一时间警惕起来,于是后面的警惕也就没有意义了。
沉浸在音乐的美妙当中,刻尔珀洛斯困意愈发上涌……
“赫拉克勒斯,你确定你拉的这叫音乐吗?”
面无表情,脸色抽动。
按理来说,狄俄尼索斯平日里是比较有礼貌的。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衣摆在声波中震动,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停响起。
他试着堵住自己的耳朵,然而蕴含了神力的声音拥有着无比强悍的穿透力。
它甚至可以带动你的骨髓一起震动,并在这种酥麻感中催人入睡——当然,狄俄尼索斯可以肯定,在这种程度是乐曲下,他一点也不想入眠。
“我想……这是音乐吧?”
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大英雄努力的驾驭着这架竖琴。
如果这是一架凡间的乐器,即使从来没有使用它的经验,赫拉克勒斯也可以用他那强大的技巧与控制能力抹平其中的差别,进而演奏出至少像是那么回事的音乐。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融合了睡神之力与寂静之息的竖琴本身就并非凡物,想要顺利的使用它,要么自身拥有极其强大的神力,要么就有着高超的音乐技巧。
很显然,这两者大英雄一个都不符合。
所以他演奏出的与其说是‘催眠曲’,还不如说是‘送葬舞’。
只是……
“只是刻尔珀洛斯为什么没事?”
有些疑惑,在这种刺耳的声音下,狄俄尼索斯相信,没有人能放下戒心,安然的沉醉在音乐中。
但在冥府的大门前,三头犬似乎并非如此。
它硕大的脑袋轻轻晃动,好似在随着旋律舞动。
虽然不管怎么努力,狄俄尼索斯都听不出什么旋律来。
“……或许我演奏的音乐也没有那么不堪,它只是需要一个特定的欣赏者?”
同样不是很明白,赫拉克勒斯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
“总之不管如何,三头犬确实睡过去了。”
“等我取走它身上的威胁,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边持续拉动着竖琴,赫拉克勒斯缓缓靠近刻尔珀洛斯。
他细细观摩着对方的躯体,最终在三颗脑袋中最大的一颗上面看到了一枚雷霆模样的印记。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神王留下的力量了……
“嗯?”
不知为何,手臂的动作渐渐放缓,思维也开始迟钝。
原本彭拜的气血渐渐稳定,坚定的意志变得的圆滑。
眼角的余光处,赫拉克勒斯好像看到了些许散落的灰色羽毛。
一股警兆在他心头升起,可一切都有些晚了。
在强大无匹的神力之下,哪怕他一直都紧绷着精神,可依旧无法抵挡绝对的权柄与绝对的力量。
在他的身侧,修普诺斯的身形缓缓凝聚。
嘴角微勾,天生的邪神缓缓打量着大英雄。
多么强大的躯体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人类。
而这样的人类,想来也很适合成为他的手下,化作地狱魔鬼的一员吧。
满意的点点头,修普诺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他的字典里也没有公平交易。
自第一眼看到赫拉克勒斯的时候,睡神就已经准备利用对方解决三头犬,再把对方连人一起拐走了。
哦,对了,还有一位没有神职的神。
如果能把他也带到地狱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啪——
“你在想什么?”
手中微动,修普诺斯神情不变。
“咦,你醒来了?”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你的力量,不可能抗拒我的权柄才对。”
缓缓转身,打量着面前的大英雄。
睡神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原因。
要继续吗?
再施展一次力量?
没有考虑太久,无声无息之间,取走了三头犬身上的印记,留在这里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分身。
修普诺斯从来不会主动以身犯险,除非不得不为,比如上次在海上那样,又或者是利益太大。
但捕捉一个强大的人类,显然既没有庞大的利益,也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像你这样的人类,有资格被我记住。”
缓缓开口,睡神的分身平静的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铜棒。
“如你所见。”
“我叫赫拉克勒斯。”
砰——
一棍挥下,如同打灭一个泡沫,大英雄没有感受到丝毫阻碍。
并未沾沾自喜,他知道,神灵是不会这样脆弱的。
对方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分体,至于本尊在哪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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