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然而下,黑夜中夹杂着暴风雨遮天盖地的将世界卷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雷在云层中轰响,震耳欲聋,闪电突然划破黑沉沉的夜空,鞭打着雨中狂乱摇摆的树木,也鞭打着豆大的雨点,这里是连正午的阳光都照不进的森林,即使闪电蓝的格外耀眼,也穿不透这里,暗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耳边震耳的雷声、雨水滂沱的噪声,以及像死人呻吟般的风声,黑暗形成了一座恐怖的监狱,即使是最惯于夜间行动的动物也会被禁锢的迷失了方向。
安德鲁和狄克虽吃力的迈动着脚步,被暴风雨鞭打的佝偻了身体,但浇不息复仇的烈焰,这雨下得太突然,又猛又急,辨不清方向,只能凭感觉朝前走,很快他们发现八老骗了他们,胸中的烈焰烧得更狂烈。
本以为会迷失在这片茂密的森林里,不想会有人出来,个个黑衣劲装,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两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有超强的野性直觉,恐怕命搭上了也未必能找到白乌鸦的老巢。
既然有人来指路,他们何不成全。
两人立刻分散开,像敏捷的豹子袭向敌人。
很快,洒在地上的血浓稠的连暴雨都冲刷不干净。
带路的人一个就够了,其他的杀无赦,被逮到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这辈子甭想再用手伤人了。
安德鲁深知杀手的教条,若被活捉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背叛,第一时间扣住被逮之人的下颚,免得他要咬舌自尽。
雨夜中,安德鲁和狄克眼里的杀意亮得连黑暗也吞没不了,阴狠里更闪烁着戾气,无情折断敌人的两只手,逼迫他带路,向白乌鸦老巢而去。
白乌鸦的老巢——“堡垒”渐渐出现在眼前,离开森林,重见天空,闪电划过的明灭间,它立于百丈高的崖上,峭壁下是奔腾的大海,狂起的风雨声盖过了浪声,却盖不过它似会张牙舞爪的魔鬼之驱。
一靠近,堡垒里便有数十个人冲了过来,枪声响起,轰鸣的比雷声还要震耳,狄克和安德鲁早备妥了装备,手雷的拉环在奔跑时已被牙齿扯开,抛进人群里。
炸响,染红了这个暴风雨夜,风声呼啸如裂帛,两人溶入炎炎红光中,身边是一汪炽热的鲜血,夹带着风声透着妖异的红。
无论敌人有多少,两人都没有半点后退,将身手发挥到了极致,视死如归的犹如战神附身,合作的极为默契,身影在火光的吞吐中舞动,炫目之极,也刺得人生疼。
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怕死的人。
他们没想过要躲,要避,双手的武器使得似有生命般,无论是枪法还是近身战,都是手起刀落的快,无情无心的狠,在他们跟前,敌人仿佛是最脆弱的虫蚁。
白乌鸦的人开始后退,开始惧怕,从没见过这么无惧死亡的人,气势惊人到风雨都像是在帮他们。
“退回堡垒,开启防御系统!”有人呼喝。
不管是谁说了这句,下一秒已变成了死人。
“安德鲁,闪光弹!”狄克审时度势过,两人再神勇,这么打下去,只会浪费气力。
安德鲁灰色的眸中光华流转,冰凉冷厉,手里已丢出一颗闪光弹,连个招呼也没打,若不是狄克机警,恐怕会和白乌鸦的人一样,被刺眼的光亮蒙了双眼。
趁着敌人看不到东西,两人直冲入白乌鸦崖下的大门。
防御警报立刻大作,更多的人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涌来,这里不是空旷的野地,射程范围缩小了太多,若不暂时躲避,绝对会被扫成马蜂窝。
两人分别避于墙后,一来换装弹匣,二来喘口气,体力在外头已经消耗了许多,需要时间恢复。
安德鲁靠在墙上急喘,猛的一口气吸下去,咳嗽不止,并不是太累了,是他胸口的伤又开始发作,无法克制的喷出一口血。
狄克眼见,顿时一惊,并不是出于关心,若他现在死了,对自己毫无益处,“你怎么样!?”
安德鲁瞥了他一眼,“死不了!”
他又喘了几口气,平复胸口的疼痛,身上穿着防弹衣,只要不被爆头,防弹衣能够撑很长时间,抹开嘴角的血色,他忍痛站起来,“你左边,我右边。”
狄克换好弹匣,点了点头,默数三声,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枪林弹雨中,两人皆是一枪一条命的往前逼近,伊恩•冯•怀特只要一刻不露脸,他们便不会停止攻击。
弹壳如雨落,叮当脆响,硝烟弥漫得像是泛起的浓雾,橘红色的火花未曾有过一秒的停歇,两人一直往前,不停的往前,谁敢阻挡,谁便是死。
通过摄像头观看战场的伊恩丝毫没有惧意,仿佛看得是一部动作片,不过眼中划过恼意,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来,其他人呢,土耳其的王妃呢?
十指扣住身下座椅的扶手,狠毒的波光闪动得两只眼睛比之野兽还要可怕。
“冷玄!”他通过无线麦克风向控制塔命令,“活捉他们!”
既然来了,他就不会放过,有了这两人作人质,还怕WFP不肯交人吗?
先前故意将他们引来,等进入堡垒后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他还唯恐怕伤到土耳其王妃,故意消减了一部分人力,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冷玄已出现在屏幕里,脚下像是生了风火轮般冲进了战场。
他不比其他人,是白乌鸦最高等的杀手,训练有素,又有强体素护身,动作快得离谱,一出现便让白乌鸦的人退居一旁停下攻击,枪林弹雨的只会伤了自己人。
狄克见他擦风而来,一时不查,狠狠被他踢中了胸口,唇边立刻流淌出来一缕殷红的鲜血,肋骨没断,但也至少骨裂了,闷哼一声,将疼痛忍下,搏击讲究快、狠、准,慢一拍都可能让敌人有可趁之机,他立刻抬腿扫去。
安德鲁知晓现在不能分散行动,必须要掩护狄克,用枪会有误伤的可能,只能用飞刀匕首类的冷兵器,除了冷玄其他人都在射程范围内,他与狄克斗的激烈,插手并不见得能有效,先将那些杂鱼收拾了才是上策,
安德鲁忍住喉中再次涌起的血腥,飞刀例不虚发,全部是以喉为目标,倒下的人立刻毙命,见血封喉。
狄克和冷玄之间的战斗激烈的不可开交,尽管年岁上他要比冷玄大上许多,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老妖怪,未必狄克真比他大。
冷玄即使被他伤了一只手,也像没事人一样,跳后一段距离,将脱臼的手臂咔哒一声接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
正当冷玄再次攻击时,收拾完杂鱼的安德鲁像幽灵般飘到他身后,手中的匕首毫无一丝犹豫便要刺下去,冷玄顿时一颤,在匕首碰到皮肤时,便已躲开。
他震惊安德鲁和狄克的实力,明明已不年轻,身手却堪比最出色的杀手,没有任何破绽,BOSS要活捉他们,谈何容易,自己最擅长的是枪,偏偏现在他没机会用枪,近身战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
“火焰!”他朝某个方向吼了一声。
火焰擅长催眠,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武,毕竟他也是个杀手,但论打斗的实力,他绝不可能胜过冷玄,连冷玄都无法打赢,他又怎么可能赢得了狄克和安德鲁,他要的是时机,一个能够催眠他们的时机。
这一声火焰,狄克和安德鲁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看去。
这便是时机,双手立刻开始催眠的舞动,催眠师最重要的就是先控制对方的视线。
狄克和安德鲁突然发现身体开始僵硬,心下一凛,便知对方是催眠的高手,立刻用匕首狠扎自己的大腿。
痛,是使催眠无效最快的方法。
立时,鲜血如盛开的繁花般在两人腿上绽出,咬牙再拔出匕首,又是一痛,催眠顿时无效,干脆利落的仿佛那腿不是自己的。
“该死!”火焰咬牙咒骂,他们的决断简直无情的不把自己当人看。
狄克撕下衣摆的一侧,将腿上的伤口随意包扎了一下,喝道,“先杀了他,要再被他找到机会催眠,恐怕没那么容易自救。”
安德鲁已飞身上前,未曾想冷玄已有了准备,手中的枪立刻扣响。
安德鲁背对着他,身上虽有避弹衣,但冷玄对准的是脑袋,枪响前的一刹那,狄克用身体撞了过去,子弹险险擦过安德鲁的耳边。
各自的攻防战再次拉开,火焰对安德鲁,狄克对冷玄。
但,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一战停歇的当头,两人背对背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必须要有个诱饵引开火焰和冷玄。
可谁来做?谁也不会愿意,因为做了诱饵便等于放弃了手刃白乌鸦首领的权利。
两人咬牙,只好再次向自己的目标攻去。
伊恩看着屏幕里的状况,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一群废物,不过两个人而已。”
大手一挥,指示更多人加入战场。
战况一下激烈起来,单打独斗还好,更多的杂鱼只会让两人更吃力,无法专心对付火焰或者是冷玄。
他们战得够久了,体力已经明显开始下降。
愤怒通红了两人的双眼,仰头便是咆哮,“伊恩•冯•怀特,滚出来!”
到这一步,白乌鸦便开始用人海战将两人困住,除非杀出重围,否则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
恨和憎烧得两人开始激狂,已不顾得什么招式,只要是人,连牙齿都可以用上。
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冷玄和火焰也在包围圈里,谁也不会想到用枪,要活捉他们只能肉搏,冷兵器在这时候便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无论这个人有多强,一旦人海战,或多或少都会挂上彩,避弹衣再牢也抵不过匕首划过的冷厉。
狄克和安德鲁开始负伤,血色染红了两人的脸,不知道是敌人的血多些,还是自己的的血多些,痛仿佛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神经和细胞已被激战的麻痹,根本感觉不到冰冷的匕首被捅进身体里的感觉。
一轮下来,两人已经伤痕累累,为了活捉他们,白乌鸦的人都避过了要害,他们的身手又厉害,所以都不是太重的伤,但是当横七竖八的伤加起来,也极为可观可怖,像两个血人一般站在战场中央,但他们的面容毫无痛楚,眼中仍然亮着骇人的光辉。
反观白乌鸦的人,若不是靠人海战,休想困得住他们。
两人就像魔兽一般,恐怖的让人不敢再靠近一步。
安德鲁不知道自己被捅了几刀,胸口的伤还没痊愈,伤口的撕裂和失血开始昏黑双眼,手捂着胸口,鲜血自指缝间不断涌出来,落在同样鲜红的衣衫上,再顺着衣衫滴落地面,他还在朝前逼进,脸容虽极为苍白,神情却没有一丝衰败,看不到,也没关系,手还能动,他知道人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就算手没了,他还有脚,脚没了,仍有牙齿,还有一双能瞪人的眼睛。眼里的狠戾让他成了魔鬼,浴血奋战的魔鬼,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只会让他更显魔魅。
狄克背上已染血一片,腹部还插着几把匕首,那些匕首被捅进去时,他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只是狠戾的瞪着伤他的人,那人连拔出的勇气都没有便被他扭断了颈骨,他脚下踩着的是自己的血,也是敌人的血,他拔出匕首,殷红血滴从身上飞溅出来,纷飞落地,像是一片片的血色花瓣,他踏上前一步,无惧的伸手又扣住一个敌人,蓝眸中的厉色,冷得那人一阵哆嗦,根本无力对抗,怔愣时颈上便传来一声脆响,脑袋无力地歪至一旁。狄克放下手,指间沾染着点滴触目惊心的红,眼里的杀意没有半分的消减,反而越来越浓,无论对方伤到哪里,他都会成倍的还给对方。
两人像是不死之身一般,无论怎么攻击,都不倒,不逃,不避。
他们真的是人吗?
面对这样的怪物,再冷情的杀手,都会感到棘手和害怕,明明手中的兵器已将他们伤得鲜血浸染,为什么就是不倒下。
为什么!?
终于有一个人开始害怕,开始大叫,“怪物!”
战场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怯懦,便会渲染成巨大的恐慌,感染身边的同伴,他们开始不敢再下手,或者说,自己也伤得很重,很难再坚持下去。
冷玄和火焰立刻在恐慌扩展扩大前,将狄克和安德鲁制住。
“放开!”狄克吼叫,使得火焰腹部狠狠被击中。
“滚开!”冷玄被安德鲁一掌劈再了右手的关节上。
不甘、愤怒将狄克和安德鲁染满鲜血和伤痕的身体激狂,血肉模糊的腿和手也在做疯狂的抽打。
火焰想要催眠他们,但他们眼里愤怒已经烧得对不准焦距,连他长得什么模样估计都看不到。
这样的男人,到底为了什么能疯狂这样。
“够了!”远处的门扉被打开。
伊恩从里头走出,堡垒里只有他一人毫发无损,不染半点血色,狄克和安德鲁一见到他出现,尽管不认识,但直觉已让他们知晓他是谁?
仇人,这一生最恨的一个人。
伊恩冷笑得睥睨他们,伤成这样,以为还杀得了他吗?
蠢货!
“把他们捆起来,他们是最有价值的人质。”他抽出袖中的手帕捂住口鼻,仿佛他们是散发恶臭的软体动物。
“呸!”
待他一走近,被蜂拥而上的人制住的安德鲁和狄克同时朝他喷出一口血水。
伊恩恼怒的一脚飞踹了上去,不是狄克,是安德鲁,要让WFP交出土耳其王妃,显然安德鲁价值没有狄克大。
安德鲁闷哼一声,他已经不起这样的重踹,立时感觉肋骨再次插进了肺里,他可以感觉到,疼痛像似无形的利剑来来回回穿透他的骨骼肌理,从心脏到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遭凌迟割肉一般的痛楚,纵然擅长隐忍,此时此刻,也终于禁不住流露出痛楚之色。鲜血滚滚涌出口鼻,血水太多,染进了眼里,几乎让他看不清伊恩的长相,但仍死死盯着他。
伊恩不再作多留,这两个人等利用完了,也不过是尸体,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安德鲁和狄克被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强烈的恨意让他们不容许自己失去意识。
安德鲁口里的血水蜿蜒而下,喘息也开始急促,他看向狄克,虽然也受伤颇重,但比起自己好上一些。
经过刚才的挣扎,他觉得身体仿佛快被绞碎了一般,再度承受更剧烈的痛楚,被肋骨刺穿的肺像被锋利刀来来回回的戳刺了无数回,可是再痛,心仍坚定。
如何能磨灭得了这股恨,恨德即使痛得快要昏过去了,也笔直的站着。
脚下忽然虚空一软,硬是被他撑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到了尽头,他和狄克开奋力挣脱开一个出口,冲出包围,但所有人都挡在伊恩前头,无法靠近他,愤恨之余只能寻找其出路。
不远处,恰巧停靠着一座电梯,两人立即向它跑去。
他们需要一点能够恢复体力的时间,哪怕几分钟也好。
安德鲁跟在狄克身后,蹒跚的步伐下是不停流淌的血,如五月一路盛开的繁花。
只能到这一步了吗?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但身体的冰冷已经告诉他,他到极限了,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白乌鸦的人就在身后,仅有几步之遥。
进了电梯,恐怕来不及关上门,他和狄克便会被活捉。
到时,还有谁能为她报仇。
不可以就这样妥协,最起码他也要再做一些事。
他定了定神,身形微动,嘴角浮现一丝奇异地笑容。
“狄……狄克……”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幻觉。
狄克仍是听到了,头靠向他这边。
安德鲁也凑了过去,“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若不是狄克靠得近,他根本找不准方向,身上的神经像是缓慢的在断裂,一根接一根的疼着。
狄克满脸血污,眼睛却雪亮,但也不禁疑惑他这句话的意思。
安德鲁喘了一口气,望向伊恩渐渐离去的背影,看上去竟然如此遥不可及,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勾不着。
一只手悄然移到背后,那里暗藏着一把枪,是他贴身的武器,将它塞进狄克的手心。
狄克惊愣的微瞪了眼,“你……”
安德鲁的笑容绽放,却如繁花凋零般的脆弱,年少时的他也曾这么笑过,但却无人怜惜,太多的肮脏最终将这笑容遮盖,成了愤世嫉俗的嘲讽与憎恨。
狄克惊骇地望着他,只见他的眼角与唇边,都流淌出来殷红的鲜血。
安德鲁纵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什么事,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角边轻轻一抹,入眼的血色,令他顿时笑起来,像是一种调侃。
“我总是……输给你……”
狄克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安德鲁根本不可能会承认输给自己。
他想干什么?
正当他惊疑莫名时,安德鲁将他用力推进电梯,自己却站在门外,按下关门键。
狄克想伸手抓住他,但气力所限,终是什么也没抓住,门悄然合上,电梯开始上升。
“安德鲁!”电梯里狄克拍打着门扉,胡乱按着键,却无法让电梯停下。
安德鲁挡在电梯门前,将先来的几个人用身体挡下,再狠狠推离,等电梯上升了一些时间后,他松了一口气,再不反抗,无惧无怕的站在原地。
被血染色的灰眸里是巍然不动的波光,身形丝毫没有一丝凌乱。
他从敌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那么狼狈,想要抹去脸上血迹,抬起的手背上也流出了鲜血,他忍不住笑了笑,仿佛眼前的敌人不存在似的。
然后,他跨出一步,无畏至极。
又踏出一步,脸容安宁。
眼扫向挡在前头敌人,不过是一眼,却让人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那仿佛是帝王一般的睥睨,倨傲、深邃、万夫莫敌。
所有人不禁往后退,一步步的退。
他还在朝前走,每走一步都是血印。
那血刺眼得让人生疼,地面上的血色足印,又浓稠的那样凄厉,让人不忍再伤他。
这样的男人,不该被折了骄傲。
伊恩回头,惊诧于所有人竟放任安德鲁向自己走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吼道,灰蓝色的眸子尽是杀意。
安德鲁只差几步便能碰到他,却越走越慢,身后飘落的是他一滴又一滴的鲜血。
两人隔了些距离相对,伊恩见手下不听命令,早已扭曲了脸孔,再美,也像恶魔。
即使生命已如拈着稍一用力便会碎裂的雪花一般,安德鲁也仍像君临天下的王一般站着。
他笑,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
如果时光能够重回,就算再看到瑰丽的色彩从自己的世界内慢慢退却,仍然只会余下满目哀伤的素灰,仍然在黑暗里终生的寂寞,心底依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
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
猝然间,他卓绝无情的朝伊恩发出同归于尽的攻击,却在一刹那,一道虚幻的身影阻碍了他。
AKA面无表情的出现他面前。
安德鲁灰色的眸子一震,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迷幻又慑人,但眼中却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景色越来越灿亮,沉静的脸旁也仿佛映着辉煌的光辉。
他清晰地看到一个深深镌刻在心底深处的俪影,如白莲般翩跹,在她的身后,是雪中的花房,姹紫嫣红的花朵盛开,将雪白的世界幻化的七彩耀眼,她正在朝他微笑,笑得如此真实。
他想,一定是她的衣服颜色太刺眼了,他才会停下脚步。
他想,一定是她的笑容太美好了,他才会忘了要杀死仇敌。
他想……
AKA轻抬起双手,身边好似如铁的线缆无情且犀利的穿过他的胸口,喷洒出血红色的流光。
没有痛,没有悲,他只看到她在眼前,幻化成凝固在心底的永恒。
斑驳的血迹在他俊美的脸容上流淌,显现出别样的出尘安宁,血洒落在他带着满足的笑容上,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倒下……
血色纷飞下,那抹笑容久久不散,满足地,安详地,无怨地……与那鲜红的几近灿烂的血光,组成了最后的……
镇魂之曲。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