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光化作的烛火穿透重重世界,在雪地上投下斑斓的碎影。
优美的乐曲声混着杯盏相碰的脆响,每一个角落里都洋溢着喜乐和祝福,缝隙都没填满欢呼。
恐怕,就连最顶级贵族与统治者,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这场宏大盛宴奢华壮观的一隅。
“真夸张。”苏恩曦沿着一包原味薯片包装袋的背面顶端,撕开密封线,拿出一片放在嘴里。
咔嚓喀嚓.
“妞,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来一套这种史诗级,用钱也买不来的婚礼?”
“思春了?”
酒德麻衣袅袅婷婷走来,穿着黑纱和露背装,她身材很好也很美艳漂亮,但放在这种诸多世界合集的大基数环境下,也只能算中等水平了。
“这地方神女、仙女、女皇啥的这么多,就算我思春,老板也看不上你了呀。”苏恩曦幽幽地说。
“等等.你这逻辑我搞不明白。”酒德麻衣眼角一抽,什么叫她思春反而看不上我?
“简而言之,咱们已经退环境了,唉.我知道老板在未来玩的花,但没想到还饥不择食对我下手了,本来还没当回事,那段记忆就当个电影看个乐呵得了,结果现在倒好,老板娘的人选一下就定了。”苏恩曦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渣。
“你还真有过想法?”
“没,但就觉得可惜,早知道在高天原的时候,我这个幕后女富婆就花重金指名让小樱花来陪睡,生米煮成熟饭怎么着也不亏。”
苏恩曦顺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金融投资技巧,把路明非定义为具有重大资产重组优质潜力股,而她和酒德麻衣原本可以借着内幕消息的机会提前买入。
“反正未来老板当时不会反对,甚至还会帮咱们三个在现老板的杯子里下药。”
“你拿我开玩笑无所谓,但皇女听了会不舒服。”
“那就咱们两个。”
苏恩曦抿了一口酒,紧接着笑得花枝招展。
薯片妞的酒品一向不怎么好,但又喜欢这一口,往日酒德麻衣会限制,但今天的日子特殊也就任着对方了。
只是这打胡乱说的酒后之语,却也让酒德麻衣一阵头疼。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她们这几个曾经的得力干将,如今也变成了场外观众。
老板不需要她们再做些什么了,那预定好的废材主角也跳出了剧本。
整个世界变得奇奇怪怪,而她们这几只“忠犬”也得到了退休待遇,每个月还领着数额巨大的退休金。
其实也还行,至少未来老板彻底挂掉之前,还带着她们到其它世界吃吃喝喝.
据说用的是路明非的钱,说什么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对现在的老板以身相许。
这话也就听听,毕竟.
真正的‘老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除了今天,特地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前排’的洞天观礼场地,没有外人打扰,想要什么点什么,简直是最好的心腹待遇。
这片空间的暴风雪来到间歇期,月光与极光交织宛若魔幻。
酒德麻衣用托盘端着一杯酒来到那凝望神社位置的金发女孩身旁,说道:“咱们决定不了他的出现,也决定不了他的离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按照约定.”零的声音像她呼出的白雾一样轻,她裹着皮毛缝制的雪氅,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我已经对他没用了,扔掉也没关系。”
酒德麻衣也看不懂零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表现的很平静,甚至可以说一直都很平静,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面孔。
[我家祖上可是个大家族,在我们那种家族里,男人对女人的许诺是比忠诚和阵营更大的事.]
婚庆仪式,有条件的酒店都会有用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播放男方和女方的照片,或者请亲朋好友录一段祝福在婚礼上播放。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在一群神仙妖魔鬼怪聚在一起的地方,未免也太接地气了一点,跟隔壁首场婚礼的仪式差太远了。
作为路明非的室友,芬格尔此刻浑身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那样出面,对着直播镜头分享他眼中的路明非:
[而我师弟,就是一个为了完成对女孩的许诺,可以拼上性命的男人。]
“真亏他今天还能接受采访。”酒德麻衣有些意外。
芬格尔这模样,据说是昨晚从妖怪之山导播基地下山的时候,和酒后御剑的修士江山一起撞在了路过的弑神兵器上面。
全身粉碎性骨折,被搜救队找到的时候,还和修士日报记者江山一起维持着不雅姿势。
不过,即使是这幅滑稽的模样也不能引起零的过多关注。
这女孩的肌肤白得发冷,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还有身上的白色礼服,与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完美融在了一起。
她就那样凝视外界等待着,也不关注现在如火如荼的大场面,仿佛跨越了漫长悠远的距离。
酒德麻衣双眸微垂,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将那杯酒放在零的面前然后走到苏恩曦旁边。
‘这世界上其实从不曾有一个人能取代另一个人的位置,所谓的取代,只是以前的那个人被遗忘了。’
老板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她们现在也差不多被遗忘了。
但这是一种必然,在体验了幸福和温暖,拥有了世间的一切权与力之后,谁愿意回到过去,重新品味复仇与凛冬的滋味?
滴滴——
酒德麻衣和正在以不雅姿态品尝美酒的苏恩曦都愣住了,她们近乎同一时间,如本能反应那样,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
在电话接通之后,令人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恩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最后又变得哭笑不得,而酒德麻衣则是带上了些欣喜。
然而这边的动静,零并没有察觉。
哪怕是在三人组里面,皇女都是经常独处的那一个。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幻想乡仅一线之隔的空间链接位置,慢慢有着薄薄的雾气弥漫。
零不明所以地皱着眉,以为是什么婚礼开始时的效果。
“哈”
像是有人呵了口气在玻璃或镜子上,紧接着开始用手指和衣袖抹开那团冰雾,在吱呀的摩擦声后,一张少年的脸出现在对面。
“谁惹你了?”路明非看了眼眉宇残留皱痕的零,露出愤怒与惊讶:
“我的小女孩,告诉我谁敢惹你,我去把他全家都砍了。”
零呆滞许久没有回答,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个地点,而这令人熟悉语气和称谓.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所想。
路明非从‘镜子’的另一面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抚摸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面颊。
“我对你还有用么?”零的语气充满疑惑。
“没了。”路明非的手没有停下,摸着那柔顺无比的金发,笑道:
“这外面都是比妖魔鬼怪都还可怕的万界吞噬者,而我变成无上的至尊了,你这样的小姑娘就算像个跟屁虫那样跟在后面,也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你的食量太小,要吃掉一个世界简直不要太困难。”
“所以,你对我没用了。”
“.”零低下头,眸光灰暗如同即将熄灭的油灯,眼泪无声低落:“对不起。”
“但没办法。”路明非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深吸一口气,耸肩道:
“你是我用十万卢布从你爹妈手里买回来的,当年这个价格能买十个漂亮的小姑娘了,你总不能让我做赔钱的买卖。”
零闻言又抬起头,眼中露出些许不解。
“我以前对你说过,你是我的东西,连名字都用的是我原本的名字。”路明非轻轻摸着她的长发,叹了口气:
“你现在又没有价值了,我又舍不得便宜就把你卖出去,还能怎么办?”
“只有让你重新变得有用了。”
零心里一颤,重新带上了些许光亮,可她却跟做错了事情一般,皱皱鼻子,随后愧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成为累赘。”
“还跟个小女孩似的,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要是真让你像以前那样哭鼻子那就不好啦。”
路明非没有理会,抓起零的手腕,转过身,用力拖着她往背上送去。
他们朝前方走去,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雪落在零睫毛上的重量和死去的蝉蜕相同,风雪裹着尘,冷冽吹打两人的面庞。
外面的世界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可那股喧哗却被年代和记忆阻隔。
‘爱有什么用呢?’
‘如果非要爱什么才能让你有信心活下去的话,不如爱我好了。’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温暖的水滴开始不停地滴在路明非的脖子里,他听到了那止不住的哽咽声,仿佛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啜泣。
他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如从黑天鹅港逃出后,从苏联前往中国的那一个夜晚,周围矗立着枯萎的红松,耳边风雪呼啸,身下的男孩踏过一根根冰封的枕木,带着她笔直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名叫未来的方向。
苏霖:“辣你是真的牛批。”
一群人皆是以钦佩、震惊的目光看着路明非,仿佛被刷新认知,头一次认识他。
但此时的路明非,西装领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看了眼自己身后,拽着自己衣服正在熟睡当中的零。
路明非:“.”
新郎在婚礼举办前专程去外面带了个熟睡的金发萝莉回来,这个萝莉眼角还红红的,西服上还有泪痕
现在玩失忆那一套还来得及么?
因为尼德霍格的遗言,路明非打算在结婚前和路鸣泽融合,再去见一见零,把事情给说清楚,但他那时的状态很奇特。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直接跑到了零的面前,将原本打算和零号切割的话全部换成了另一番说辞。
他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不能理解那些行为的意义,用路鸣泽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己中计了,上了老路那混球的当。
曾经做过脑桥分离手术的他,精神在那一刻变得完整。
哪怕没有吃掉路鸣泽也一样。
“路君,我理解你。”风间琉璃那张好看的脸,流露令人心疼的表情,像是陷入某种共鸣:
“一位优秀的牛郎,绝不会让公主留下遗憾。”
这小舅子怕是巴不得我死?!
周围的一张张榻榻米上,黑道风格浓烈的各大家长们,皆用一种无可奈何又愤怒的眼神盯着路明非。
特别是上杉越这位拿着名贵清酒酒瓶的拉面师傅,也不知道那张红脸究竟是红温还是喝醉了。
不过源稚生这位大舅子站在一座神龛旁,情绪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穿着一身黑色和服,只是在扫了眼路明非之后,便轻咳提醒:“绘梨衣快出来了。”
路明非连忙看向四周,想要找个地方先把零给放下,可看了一圈,发现周围全是大老爷们,连一位女群友都不在.
“为毛你在这里?”路明非看见拿起手机拍照的苏霖突然反应过来:“这边不是女方的亲属团么?!”
“一天嫁两个女儿还真是让人伤心啊”苏霖编辑消息,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大爷!
可路明非已经没时间在意苏霖站他便宜了。
“帮我照看一下.”
“路君,你知道么?”
苏霖瞥了他一眼:“女孩啊,是很敏感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装什么妇女之友?
“sakura。”
“!?”
路明非猛然回头,看见绘梨衣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走出,而且是传统的那一套,由肌襦袢、白衣和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都编有红色的丝绳。
她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径直朝着路明非,或者说路明非身后的零走去。
然后
将那张便利贴贴在了零的额头。
——‘绘梨衣和Sakuraの蕾娜塔’
苏霖幽幽说道:“她又不是没看过龙族,傻小子。”
屏风被拉开,通往博丽神社的道路出现在面前,阳光下蒸腾出金雾,和卫宫士郎举办婚礼时的风格不同。
此时,处于悬崖边的神社。
主持仪式的灵梦站在前殿等候着两名新人的到来,凯撒、楚子航、夏弥、老唐等人站在台阶两侧,手里各自捧着一束花,看向这边。
克莱恩的马甲,梅林·赫尔墨斯打了一个响指。
漫山遍野樱花熟盛开,花瓣漫天飞舞。
“去吧。”
路明非只感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下,但不是苏霖,因为那家伙已经闪现到了神社,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绘梨衣拉住手腕牵引。
在两人越过鸟居的刹那,礼炮声齐齐奏响。
这场婚礼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但未曾抵达那个第七天的正午时分,不是在明治神宫,而是在博丽神社。
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万众瞩目下,举行了属于自己的世纪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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