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葬在你娘的旁边,不用去打扰她的清静。”
他的双眼从雪上移开,放在徐知毅的身上,眼睛亮亮的望着徐知毅。
“知毅,你好像还没没叫过我一声爹吧,现在叫一声吧。”
徐知毅沉默了许久。
久到,他都以为自己要求过分了,闭上眼睛。
“爹”徐知毅轻轻唤道,在寂静的屋里,落地可闻。
“爹”他提高了一个纬度。
徐鸿晏扬起嘴角道:“好,好,好。”
过了许久他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记得把窗户关了。”
徐知毅看了眼没有动过的饭菜和药道:“好。”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还是没有见丝毫要停的意思。
牛大夫道:“再过一久就要封路了,走不了喽。”
夜玄清道:“老爷子,这里的雪一般下得很大吗。”
牛大夫道:“很大,蓟州的雪越接近年关越大。”
大道只见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活物。
“你们要是想走,怕是走不了了。”
夜玄清有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的。”
牛大夫白了她一眼,说:“难不成你还要留在这里陪我。”
办完事不是就要回去了,真当他不懂。
“还有,你说话不要贴我那么近。”
“我听得见。”
没看见旁边的人脸都黑了,还不收敛些。
夜玄清道:“我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吗。”
她觉得牛大夫特别的有意思,只要是他想听的事,保准一字不落,但是如果是他认为不重要或是不想听见的,你要大声点,还不能保证他能听见。
夜玄清看着他道:“对了,老爷子,你这里不是有地龙吗,怎么不烧啊。”
牛大夫道:“那东西太贵了,我老头子没那个钱。”
可是你烧的银炭也不便宜,她在心里默默腹排。
“你要是有的话,倒是可以给我一点,我下年冬天肯定烧。”
夜玄清急忙道:“我可没钱,我比你穷多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
夜玄清……
忽然里屋传来碗摔碎的声音。
牛大夫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冲了进去。
徐鸿晏死去了,他的嘴角含着笑,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牛大夫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他脸颊滑落。
他又送走了一个。
徐知毅将碗的碎片捡了起来,放在旁边的矮桌上,道:“爷爷,有没有厚的衣服。”
牛大夫道:“书童,把徐鸿晏的棉袄找来。”
徐知毅给他穿上衣服后,把人给背了起来。
牛大夫道:“知毅你做什么。”
徐知毅道:“带他回去。”
昨晚他答应过他的,带他回去。
江平舟从门外道:“雪太大了,你先等等我让人先扫出一条道来。”
徐知毅背好徐鸿晏道:“不用。”
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拦,出了屋。
风夹杂着雪吹打在脸上,徐知毅没有感觉一样向前走,他没有从来时的路回去,而是顺着大路而去。
书童在前面给他带路,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只有这一次他不想走。
他还没有等到春暖花开时。
夜玄清足足望了十多分钟道:“我也走了。”
楚凌拉住她的手道:“一起。”
“嗯。”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很难过,他们明明才把所有的误会给解开,还没有来得急好好说话,人转眼就不见了。
她的脑中飘过许多人,段家众人,傅书,……最后定格在楚衍身上,他是不是也快了。
是不是一个年关过去,就看不见他了。
二根和牛大夫留了下来,他们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还小都不便出来。
雪很大,很深,几次徐知毅都摔在地上,而后又起来,雪地上留下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
渐渐的走到了大街上,此时的街上十分安静,每一个地方都被雪给染白了,不见人 出没。
大雪天人们都躲在家里。
一个孩子悄悄的打开窗子的一角,偷偷往外看。
孩子喊道:“爹爹,外面有人。”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着冷了怎么办。”
“还不快点放下来。”
男人走过去把孩子从凳子上抱下来。
正要关上窗户突然看见一个浑身是雪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仔细一看后面还背着一个人。
“孩子他娘,我出去一下,你看好小宝。”
男人跑到徐知毅的面前问道:“兄弟,需要帮忙吗?”
徐知毅看向男人道:“谢谢,不用了。”
男人这时才看清他和他背上的人。
有那么瞬间他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徐家大爷不是被火给烧死了吗。
怎么在这里。
看样起还是不知道死了多时了。
忽然回头,看见后面还有人跟着,身上都积着雪。
徐知毅背着徐鸿晏回到徐家。
此时的徐家被洗劫一空,不见一个人。
徐知毅和许悠娘的院子已经被烧毁了。
他把徐鸿晏带到祠堂,将蒲团摆放在一起,将他放在蒲团上,将他身上的雪给拍落。
夜玄清他们一直跟着他进入徐府。
此时夜玄清的嘴唇已经发白。
楚凌抚去她身上的雪花道:“那里我们就不去了。”
他拉着她往堂屋去,那里会暖和一点。
而江平舟则回驿馆去找江平泱。
进入堂屋后,夜玄清才坐下就看见一只手伸过帘屏风。
夜玄清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虽然她胆子大,但也经不住这么吓。
楚凌过去掀开屏风,就看见里面徐老太太朝他缩了过来。
不断的把手伸向他。
口中流着血,口齿不清的喊道:“救,救,救救我。”
夜玄清一下子将楚凌拉过去。
“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躲着一点,被她碰到了怎么办。”
楚凌笑着说:“放心,他要是敢碰我,就把他的手给剁了。”
夜玄清道:“这么凶残,还是算了,回会脏了你的手的。”
楚凌说:“好,我不动手。”
夜玄清说:“那我们走吧,我不想跟她呆在一个房间里。”
楚凌道:“好,我们离开。”
徐老太太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快被他们给气了了,但此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感到浑身冷,还很痛,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昨天,李氏和后院的那几个女人,大打了一家。
徐知章的娘将李氏给策反了。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徐老太太那里,李氏一想自己儿子丈夫都已经进了牢里。
他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出来,丈夫她是不打算救了,除了徐知酿,她还有好几个儿女,争取一下大二子,要是能救救救,不能救就算了,她不可能为了他一个而放弃自己的所有孩子。
但是徐老太太那么自私的人,当初丈夫不在了也不见她着急,反而摆起了老太君的普。
所以她们一拍而合。
把徐老太太请来正堂,开始徐老太太还以为他们是来讨好她的,必竟徐家的财产现在落在了她的手里。
她不会往坏的方面来想。
开始一群女人都在她面前好好说话,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在问道要卖身契的时候,徐老太太知道了她们的目的。
她开始还威胁道:“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们全都给卖到窑子里去。”
窑子是南楚最下等的地方伺候的都是一些粗鄙不堪之人。
徐老太太的一句话就把她们给全得罪了。
李氏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大骇,她这个婆婆比她想的还要自私,这是那天都可能把她也给卖了。
她代表着以前争风吃醋的一群女人,现在的盟友道:“母亲我们是来拿哪些卖身契的,现在夫君已经被抓进去了,要出来,谈何容易。”
“所以母亲先把那些卖身契给妹妹们,这样子我们才能一起好好想办法把相公给带出来。”
徐老太太道:“李氏,你什么意思。”
李氏道:“母亲应该知道,众妹妹们原本都是良家女子,只不过在入徐府后被逼着写下卖身契,现在正是应该还给她们的时候了。”
“母亲好好考虑一下。”
徐老太太道:“你们这是来逼我啊。”
她转身就要走,她现在就去找伢子把她们都给卖了,反正奴仆都卖了,也不差这几个,何况这几个都是颜色不错的,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姐妹们,拦住她,这老太婆要是离开这里我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至于卖身契反正不在她身上,就在她卧室我们自己去找。”
李氏不愧是徐老太太面前的大红人,徐老太太想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原本她还感到一些愧疚,必竟徐老太太也没有对不起她过。
但是刚刚徐老太太的那个眼神,她知道她是打算把她们所有人都给卖了。
她能有这种直觉,全仰赖徐老太太把家里奴仆给卖了时的样子。
那时的老太太更过分,她让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子去找的人伢子,但在卖人时,转身对着老仆慈祥的笑,转眼就把人一起卖了,任她们怎么求情都不改变注意。
说来也是徐老太太自己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丢了,要是留下自己的下人,现在她也不会被一群女人给围住,不得脱身。
最后在徐老太太身上找到了卖身契。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