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该宣旨了!”
贴身宦官在其耳边嘀咕好几遍,章森才终于又回过神来。
也许是激动所致,今日他都不知走神几次了!
章森遂满脸振奋点点头,道;“朕!咳咳…就按之前拟好的诏书,宣旨吧!”
“诺!”
章森发颤的语气,光明殿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所有人都默默表示理解!
均咧开嘴,露出和善的笑容。
殿下大臣们,目光灼灼盯着走上玉阶前台的小太监,静候新皇登基圣旨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父皇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新君登宝,大明更始;
“遂定以明年贞隆四十一年为"淳安"元年。
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听完,大臣们刚要俯身礼拜,却见,宣旨太监又从袖口掏出一份诏书,接着又念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太上皇诏登基,之后,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
以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朕嫡长子章冲,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
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稳定国本,以安天下!”
底下众臣等了一会,见那宣旨宦官没有再拿出圣旨,遂伏地呼啦啦配合着高呼曰;
“臣等奉诏,陛下万年!”
章森的即位仪式都是在皇宫举办的,就连之后皇太子章冲的即位仪式,也是就着现成的台子,把礼仪走了一便算成了。
章邯当时是开国之君,所以当初才需要那么大排场!
需要在满朝文武,满城士农工商的注视下,于南郊祭祀天地立国登基。
后代君主却是不必!
.......
大明贞隆四十年八月十三日,大明开国之君章邯,于七十大寿次日,将皇位大宝传于太子章森。
结束其大明执政四十载生涯,迁居福寿宫颐养天年、
新皇帝在群臣,勋贵,宗室的簇拥下,行登基大典,登至尊之位。
下诏;改元“淳安”,册立其嫡子章冲为大明帝国储君,以固国本。
登基大典结束,章森携带妻儿家眷搬进太虚宫,其子章冲则是继承其原本的太子府。
两个帝国最核心之所,均换了新的主人。
登基典礼结束后,群臣散去。
章森并没有回已经被腾出来的游龙宫,而是不带丝毫停歇地直奔圆明园而去。
九洲清晏,章邯居所。
还是那个河边,还是一身素服的章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湖水中晃动的鱼饵。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抬了抬手。
紧接着,脚步声顿止。
半柱香后,一条一尺半长的草鱼终于忍不住诱惑,对着面前晃荡的美味鱼饵狠狠咬去。
刺.....!
锋利的鱼钩,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把其嘴唇刺了个对穿。
感觉到危险的草鱼,立刻开始剧烈挣扎。它甩动尾巴,想要借助水的推力,挣脱开来。
岸边,在鱼钩勾住草鱼的瞬间,章邯萎靡的精神瞬间振奋,眼神中射出看不见的毫光。
和脸上表情截然相反的是,章邯手中却没有做任何动作。
或者说,其动作轻微的可以忽略不计。
但,一边平静如水,一边却是风云激荡。
那草鱼用尽所有力气扑腾,按理说,早就该挣脱这比针还细的鱼钩逃出生天。
奇怪的是,那穿透它嘴唇的鱼钩,仿佛被施展了某种特定魔法一般。它往左边挣脱,鱼钩也随着它动作移动,它往后边挣脱,鱼钩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又跟着它移动到了后边。
就这样,一刻钟过去了,两个钟过去了,那草鱼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但那鱼钩,就像是已然牢牢长在其嘴唇之间,连接成了一体。
又过一刻钟,一阵微风吹来。
章邯微微一提,一条耷拉着头,任凭处置草鱼被他直直提出湖面。
收起鱼线,章邯轻描淡写把手中鱼递到身后;“拿着吧,这是父皇送你的登基之礼。”
他身后的新皇章森,不假思索赶忙上前接过,捧在手心里。
“皇帝且回去吧,今日是皇帝大喜的日子,莫让皇后等急了,说老夫这个做公公的不通情达理!”
那边,父皇淡淡的话语,再次传入章森的耳中。
章邯看着手心这条闭目等死,不做丝毫挣扎的黑鱼,眼底满是疑惑,不解。
可父皇此时已经发话赶人了,他遂有满肚子的疑问,只能识相憋在心里。
“湖边风大,父皇注意身子,儿臣先告退了。”
“嗯,去吧!”
章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走出九洲清晏,上了銮舆。章森带着仪仗径直出了圆明园。
他这一路,始终抱着那条大草鱼,宛若珍宝一般,魂不守舍。
回到游龙殿,本来新登基,换了住所的章森本应该十分高兴,但他心中却是始终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就这么,直呆呆坐在大厅上首的主位上。
其胸口纤尘不染,一路上,这条鱼都仿佛死了一般,不做丝毫挣扎的动作。
半个时辰之后,一身凤冠霞帔的皇后张妍,被十几名新晋妃嫔簇拥着,款款迈进游龙殿的大门。
见丈夫就端坐在大厅上首桌子后边发呆,张妍凤眸微不可察闪动几下,遂嫣然笑着,再次带着众人上前礼拜道;
“臣妾携姐妹们,恭贺陛下登临大宝!”
章森这时仿佛才回神,匆忙起身,下来把张妍搀扶起来,嘴里敷衍道;“都快快起来。”
“谢陛下!”
行完礼,看出丈夫异样的张妍遂转过明眸的眸子,笑语吟吟对身后诸嫔道;“各位妹妹且各自回宫收拾去吧。刚搬进宫里,哪个都一摊子事儿,陛下这里由本宫服侍便好。”
说到此处,张妍语气一顿,目光从神色各异的妃嫔脸上扫过,继续道;“都别忘了晚上的家宴,谁来得迟了,小心陛下以后冷落了你。”
“是吧?陛下。”
张妍再次回头,巧笑嫣然看向丈夫。
其余众嫔附和着展颜,目光也齐刷刷投向章森。
章森被盯得有一些尴尬,不自居摸了把鼻头,咳嗽两声。
方才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再过来。”
章森开口,众嫔也没话说了,在侧妃李氏的带领下,拜别章森夫妻,便一同离开游龙殿。
看到众人走出大殿,张妍立刻屏退左右,移步来到章森侧方,目光灼灼对其问道;
“陛下,今日大喜的日子,何事竟扰得陛下如此失神?”
章森诧异看向妻子,但随即想起自己刚才那番异样的表现,遂苦笑一声,拉着妻子朝上首,指着桌上道;“典礼完成,我到父皇那里去了一趟。还没开口,父皇就将这条刚钓上来的草鱼给了我,打发我回来了。”
“陛下如今已然身为大明君主,这个“我”可不能再称了。”
张妍第一时间提醒道。
章森面色一滞,遂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张妍凑近,贴眼看了好半天,除了发现盆中一动不动,宛若冬眠的草鱼是活的以外,也是眼睛直发酸,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遂回头,不解道;“陛下当时为何不询问上皇?”
章森苦笑;“当时那种情况,朕刚接过鱼,父皇便下了逐客令。朕就是有百种疑惑,也问不出口啊!”
张妍闻之,下意识就要张口,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忽然明白丈夫当时的难处。
在自己刚刚完成登基大典的日子里,退位隐居的父皇,没有任何别的交代,就给了一条刚钓上来的草鱼,未免太过蹊跷。
且从丈夫刚才话语中,上皇根本没有给丈夫询问的机会,直接便下了逐客令,这就更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但,上皇究竟是何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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