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听了亲兵的叙述,心下了然,也明白他们的难处。故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安慰道;
“这不怪你们,乃本万户思虑不周,让你们这些外行来做甄别,却是为难你们。”
亲兵赶忙连连摆手,一脸惭愧,自责道;‘和万户何干?都是标下无能,没有做好这件事。’
章邯懒得再跟其多言,回头指着身后的伐啦发,对其吩咐道;‘你们之后只管看守即可,这些东西都交给他处理。’
亲兵闻言朝伐啦发看去。
伐啦发他自然认识,且还是他生意的常客。
遂立马对章邯答应道;‘标下省的。’
“好!你先退下,我们自己转转。”章邯摆手。
‘诺!’
亲兵出了帐篷,章邯又带着身后章四几人,出去把其余七座帐篷各转了一圈。
其余七座帐篷,除了财货种类不同外,和第一座帐篷中章邯看到的景象差不多,皆是堆得满满登登。
待全部看完,章邯瞅向若有所思的伐啦发,询问;“情况你都看到了,我们这次收获相当不菲。再加上你那的收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处理这些财货便成了我们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伐啦发眼带疑惑,对章邯问询;‘将军,既然收获多,也是好事,我们分批转运回去就是。
大不了为了安全起见,多派些兵丁沿途护卫,相信,这对于将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章四大概知道一些情况,对伐啦发解释;“大帅刚开过会,后天我们就将再次北进。且这次我们收获太大,其他蒙古将军们十分眼红,我们需要偷偷地,不着痕迹把这些财货转运回去。”
听章四解释完,伐啦发扭脸看向章邯,向其求证。
章邯见之,点点头肯定道;“小四说的大差不差。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与没有安全转移出去的主意?”
这倒是让伐啦发为难了。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低头沉吟半晌,还是一无所获。
无他,要是数量少还好办,可这次数量太多,想在其他蒙古高层眼皮子底下转运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其他的部队四处撒出去的探马,也不是吃素的。或许不会为难他们,可消息走漏却是一定的。
要是真被别的蒙古贵族知道,章邯今天在中军大帐中的表演,可全都白费了。而且可能在众人心中留下芥蒂。
毕竟信任这种东西,相当脆弱,一次就会崩溃。
最终,伐啦发还是对章邯摊了摊手,胖胖的脸,挤得如包子皮上的褶皱,叹息;“亲爱的将军,恕伐啦发不能给您帮助。”
这......
章邯脸上的希冀之色转瞬而逝,背着手,不断踱步低沉沉思想办法。
越想,章邯越是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让,章邯十分恼怒,伸手用力狠拍了下脑门,汰了一句,暗骂,关键时刻掉链子。
章四忽然凑到章邯身侧,章邯见之,眼色一喜,急促问道;“小四可是有了良策?”
章四闻言脸上肉眼可见浮出一抹尴尬,挠挠头,低声对章邯道;“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哦?”章邯眼底诧异一闪而逝,忙继续催问;“说来看看。
要是真能解决问题,你小子这次算是立大功啦!”
章四腼腆摆手;“我想的只是个笨办法,想必义父也能想到,不当什么。”接着继续道;“义父,大军既然后日就要北进,我们为何要急于一时?等大军撤完,在慢慢运回去不就得了。”
闻言,章邯面露为难之色,沉吟一番,对其解释;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大帅要求全军北进........”说到此处,章邯的话被一旁的伐啦发打断。
只见其一脸兴奋,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插嘴;“将军,我啊!”
章邯疑惑,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伐啦发,面上满是不解;“你?你怎么啦?”
伐啦发急的想跳脚,纳闷,平时颇具智慧的将军怎地今日糊涂了。
急忙再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快速解释;“将军,我,伐啦发不用随大军一起走。你们大帅管不到我这个商人。”
章邯顿时眼睛瞪得老大,狠狠朝自己脑袋上拍了下,接着双手合掌,发出脆响。
“我怎么没想到呢?”脸上的懊恼之前溢于言表。
章四见状,暗暗偷笑。
他也纳闷,为何平时睿智的义父,自从今日从大帐出来,反应迟钝了这么多。
尤其是刚才伐啦发,那么明显的暗示,义父居然都没发觉。这种事情,平时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最终,章邯还是按照章四的计划,让伐啦发,待自己领军北上,他再分批把这些财物运送回去。
解决完这件事,章邯感觉一阵轻松,便转过身,直直向马车走去。
步履轻盈,路过门口时,还跟门口亲兵打了声招呼。
忽地一阵寒风吹来,章四和伐啦发两人便看到前方行走的章邯,脚步一顿,斜斜朝地上摔去。
“义父!”
‘将军!’
.......
两天后。
章邯翻开沉重的眼皮,感觉一阵刺目,下意识把手掌遮在眼睛上。
怎么了?章邯脑袋晕沉,有些茫然。
他记得当时正在朝马车走,忽然感觉一阵寒冷,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里,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他终于统治了整个亚欧大陆。
他的军队所向披靡,他的国家繁荣昌盛。
上元节,他站在都城的城楼上,看着漫天的烟花,忍不住伸手怀抱眼前的盛世美景。
对身后的官员吟出辛弃疾那首脍炙人口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流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一词唱罢,恭维齐至。
章邯正得意扬扬,准备再吟一首时,异变突起。
只见天空之中突然飞过来一个蒙面大汉。
其全身包裹铠甲,手持巴雷特大狙,对着章邯大喝一声;“章邯,以偷渡罪将尔处决!”
说完,这个蒙面大汉不待众人反应,便在章邯惊恐的目光下,扣下大狙的扳机。
章邯只感觉枪口火光四射,碰的一声响,他顿时被吓得醒了过来。
深深呼吸两口气,平复下跳动的心脏,章邯放下遮住目光的右手,撑着从榻上坐起,掀开床幔,朝外边看去。
听到动静,在榻外守了两日的章四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窜到章邯面前。
面色焦急,轻声询问道;“义父,您终于醒了,吓死孩儿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章四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章邯是一句话没听清,就只有最后一句进入耳朵。
章邯感觉自己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好,脑袋昏沉,全身酸软,看样子和后世感冒症状有些像。
遂,没当一回事。
敷衍道;“无大碍,正常现象。”说完便要撑着身子下床。
张四见之,大惊。
赶忙上前一把按住章邯肩膀,制止其下床的动作。
章邯眼底露出些许不满,看向章四;‘放开,我还要召开军议,引兵北上呢!莫要耽搁了大事。’
章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暗道;您都成这样了,还想着打仗呐!
同时也对章邯的行为佩服得紧,不管生活中怎么样,只要是军队的事,总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都要关注。
“义父,大帅他们已经带兵北上了!你还是快躺下歇着。
拔都大汗和速不台大帅专门交代过,让您好好养病,这次就不用咱们参加了。”
章邯闻言动作一滞,诧异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章四无奈解释;“您不知,您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这段时间可把我们吓坏了。”
‘两天?’章邯喃喃自语,接着一脸懊恼拍了下脑门;‘病得真不是时候。’
知道已经赶不上,章邯也不再勉强,被章四搀扶着,复回到榻上,缓缓躺下。
章四替章邯盖上被子,挥手招来不远处侍候的侍女,对其吩咐道;“你帮义父弄点热水,我去把大夫叫来。”
小侍女怯生生地点点头,朝外间走去。
直到此时,章邯才注意到,章四这小子眼袋很黑,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心念一转,便明白大概。
关切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叫大夫却是不必。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修好,赶紧回去歇歇。”
章四真是哭笑不得了,望向床榻上章邯蜡黄虚弱的脸,暗道;‘您这刚醒来就知道自己大好了?您不知道您昏迷这段时间,在营中差点炸翻天,真要是有个好歹,非出大乱子不可。’
当然,这番话,章四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义父现在这幅样子,好好让其休息,把身体恢复过来才是正经。
于是,章四微笑着,对章邯连番劝解;‘小四知道义父身体硬朗,些许小病并无大碍。
可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要是让千里之外的义母知道大伙没照顾好义父,咱们一个个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提起也立可敦,章邯倔强的眼底流露的满是温柔。
章四把也立可敦搬起来,可算是直接戳到了章邯的命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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